押送任务即将完成，三个班长都互相看了一眼，疲惫和饥饿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正当他们想着怎样才能找到那个炮兵连先弄点吃的，再到公路上去移交女俘时，听到树林里一个声音大声说：“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听到声音，黄金庵知道是炮兵连的人，便大声回答说：“同志，我们是九四一团的，押送俘虏从这里经过。”

也许是见黄金庵他们一行九人男少女多，女人们又穿得***不类，只有上衣没有下衣，而且都赤着脚，炮兵连的人才没有立即现身，而是又说：“今天有雾，情况比较特殊，因此在确定你们的身份之前，请把武器放到地上，并用双手抱头，然后接受检查。”还是刚才那个声音。

贾兆栋见辛辛苦苦走了一上午，还要在我国境内接受自己人检查，便有些生气了，低声骂了句：“，搞什么名堂，大白天的还用这样。”然后抬高声音说：“我们押送的可是俘虏啊，刚才已经说过了，难道你们听不到？就是听不到也能看到啊！如果我们放下武器，俘虏逃跑了谁负责？”

钟虎怕把事情弄僵，导致更大麻烦，就低声劝阻贾兆栋不要说了。贾兆栋暂时忍住了，但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又把他惹火了，还是那个声音说：“这个你们放心，有我们看着，你们一个也逃不了，都快把武器放下。”

“放下武器是投降，这个谁都知道，你们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最让贾兆栋生气的是对方那个人不说“她们”，而说“你们”。

“废什么话，不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我们可就不客气了。”对方那个人也恼了。

“明明听出老子是自己人，还让老子放下武器，算什么玩意。就不按那个混蛋的要求去做，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贾兆栋又骂道，但声音还是很低，对方也没有听到。

“八班长，你给对面那个喜欢较真的人一样干啥？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看就按他们的要求去做吧，只是都不举手算了。”钟虎说，黄金庵只想快点吃到东西，便点头同意，三人这才把枪放到地上。做完这些三个班长垂手而立，而女俘们都把手举得高高的。

见此对方便不再说什么了，接着从树林里走出来六个军人，其中五个战士，一个干部，那个干部满脸络腮胡子，看不出实际年龄。

六个人围住九个人站好，络腮胡子说：“你们说自己是九四一团的，那么有特别通行证吗？”可以听出他不是刚才问话的那个人。

“有。”贾兆栋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片，一个战士迅速过去取走递给络腮胡子。

络腮胡子见纸片上清楚地印着“特别通行证”字样，还有部队番号、年月日以及大红章等，才把三个班长拉到一边说：“原来你们真的是自己人啊，我们太认真了。不过我们认真是有原因的：一是部队到前线后上过他们的当；二是刚刚接到通报，说女子卫生队昨晚被袭了。”

“理解，理解。”钟虎说。

“都是当兵的嘛！误会一解除就过去了。你们抓的这些俘虏怎么都是女的？看来她们都能听懂中国话，让她们把手放下来吧。”络腮胡子友善地说，并把三支冲锋枪捡起来分别递到三个班长手上。

钟虎把抓获女俘的经过简单给络腮胡子讲了一下，络腮胡子听后连连点头，说：“原来昨天晚上你们去那里了啊！这是意外收获，佩服，佩服。”

这时黄金庵突然闻到一股大米饭的香味，说：“首长，你们已经吃过午饭了吧，如果还有剩的，能不能给我们一点？”

“是啊，我们饿得连路都快走不动了。”钟虎跟着说。

“如果你们没有剩饭，给我们点压缩饼干什么的也行；如果连压缩饼干什么的也没有，就给点生米让我们嚼嚼吧。”黄金庵有点可怜巴巴地说。

“看你这位兄弟说的，吃什么压缩饼干，嚼什么生米呀！步兵老大哥在高地上比我们辛苦，中午我们还没有开饭，一会儿饭菜熟了，一定让你们先吃。至于女俘，既然抓住了就得给她们吃饭。”络腮胡子又对一个战士说：“杨教德，你和侯宇荣马上去炊事班看看，饭菜熟了立即送过来。冯潮柱、李嘉力、耿广爱，你们三个人暂时看管俘虏，让步兵老大哥休息一下。”前后态度截然相反，说得三个班长心里热乎乎，把刚才的不快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再说刚才他们也是为了部队安全。

被络腮胡子叫做杨教德和侯宇荣的战士走了，其他人包括女俘在内都坐在草地上休息。不一会儿杨教德和侯宇荣跑着回来了，并向络腮胡子报告说：“首长，米饭锅里的水刚烧开，炊事班长说离熟还早着呢！让咱们这里的人等一会儿。”黄金庵听后想：原来他们做饭的地方离这么远，而且刚把米饭锅里的水烧开，就这我也能闻到香味，看来人要是饿极了，嗅觉特别灵敏。

络腮胡子听说离饭熟时间还早，就对三个班长说：“三位老弟，吃饭还早着呢，想不想到我们堑壕里面参观一下？”

三个班长听后都互相看了一眼，贾兆栋说：“难得有这样的机会，那就去看着吧。谢谢首长！”虽然这时他们三个人连一步也不想走了，但盛情难却，都起身跟着络腮胡子向南边走去。四人向南边走不远，三个班长就看到了伪装网，接着又看到了堑壕进出口。

三个班长在络腮胡子的带领下走近堑壕进出口，见东西两旁堆满了黄土，明显是从堑壕里挖出来的。那些黄土不但被战士们整理得有棱有角，而且上面还有用鸡蛋大小的白石子镶成的队联，上联是：

保家卫国，守边关，甜中有苦，苦中有甜，一人辛苦万人甜；

下联是：英勇杀敌，保南疆，圆中有缺，缺中有圆，一家不圆万家圆。

横批是：虽死犹荣。

字迹钢劲有力，堪称战地一绝。络腮胡子用自豪地语气说：“这是我们连接防后才搞上去的，怎么样，不错吧！我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就我们连文书严杰明这个水平，恐怕比那些干事都要高。当然，对联可能是他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可这几个字的确拼得不错。”

“太好了，想不到在这炮火连天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作品。”钟虎说，贾兆栋和黄金庵频频点头。

听到夸奖，络腮胡子又高兴地说：“到现在为止，你们还没有看到大炮吧，其实就在边上。”三个班长随着络腮胡子的手势看去，才发现五米之外的地方，露出了一段约二十厘米长的炮管，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节枯树呢！三人走近看时，发现他们不但在炮管上进行了伪装，连整个炮身都进行了伪装。大炮放在一个又深又宽的堑壕里，上面覆盖伪装网、树木和茅草，怪不得刚才离这么近也看不到，树木和茅草是栽到两边土里的。

参观完堑壕外部，络腮胡子又带领三个班长进到里面，堑壕里面以露天的地方俱多，只在官兵们睡觉和堆放武器弹药的地方上面搭着汽车篷布，篷布上面也有伪装物。三个班长跟着络腮胡子在堑壕里面绕来绕去，感觉像进入了地下迷宫，当然不辉煌只实用，这样吃喝拉撒睡都不用冒险去地面了。此刻战士们有的在看书；有的在擦枪。精神面貌都不错，只是头发和胡子都很长，衣服也都很脏。正当三个班长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去时，络腮胡子又说：“另一个进出口到了，刚才的进出口在西边，这个在东边，咱们从这里上去吃饭吧。”三个班长走出堑壕回头看时，发现这个进出口外面的布置和西边的一样，也有一幅队联，内容也非常有水平。

四人回到原处时，见米饭已经放在草地上了，不是端来一小盆，而是抬来一大锅，络腮胡子看着那个叫杨教德的战士说：“你们两个人怎么连锅都抬过来了，却没有把菜和碗筷拿来。”

“报告首长，菜还没有炒好；连锅抬过来是因为盆子都被占住了，炊事班的人找不到其它东西装；碗筷是我们忘记带了，我这就回去拿。”那个叫杨教德的战士说罢要走，却被黄金庵拦住了，黄金庵对络腮胡子说：“首长，有这么香的米饭，我们还要什么菜和碗筷呀，没有那些东西照样可以吃到嘴里。”此刻他的胃里好像伸出一只手要抓那些米饭似的，连一秒钟也不想等了，闻着米饭的香味直咽口水。络腮胡子正想说：那你们怎么吃，难道要用手抓吗？就见黄金庵取下钢盔又说：“首长，我们用这个。”

这时贾兆栋、钟虎的想法和黄金庵一样，闻着米饭的香味都不愿再等下去了，于是贾兆栋也说：“首长，我们用钢盔可以盛饭吃。”

好像怕络腮胡子不同意似的，黄金庵掀开锅盖就把钢盔按了进去，见没有盛满，就顺手捡起一个树枝往里面扒拉，直到盛得尖尖的才用双手抱出来。装满米饭的钢盔烫手，黄金庵赶紧把上衣脱下垫在下面，并示意贾兆栋和钟虎也去盛。贾兆栋和钟虎见络腮胡子不但不反对黄金庵这样做，而且还面带微笑，就过去把各自的钢盔装满了。见此黄金庵才对络腮胡子说：“首长，谢谢你们的米饭，我们应该走了，到公路边上去吃。”

“真的不等菜了？”络腮胡子仍然面带微笑地说。

“不等了，大米饭很香，我们在高地上根本吃不到热的，不要菜比凉的有菜还好吃。”黄金庵回答说。

这点络腮胡子倒是赞同，他说：“抱住钢盔不好走，慢点。”

“好。再次表示感谢！”黄金庵说罢，三个班长把两钢盔米饭交给女俘，然后告辞络腮胡子等人继续朝着公路走去。三分钟后，九个人在草地上坐了下来，在这段时间内不知他们咽下去了多少口水。开始吃饭了，黄金庵抓起米饭就吃，也不怕烫手，贾兆栋和钟虎也不用现成的树枝做筷子，关键是等不及了。几口米饭下肚，三个班长才吸溜着舌头扭头去看女俘，发现她们也没有客气，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也用手抓着吃了起来。有几个女俘还边吃边哭，因为她们见只有三钢盔米饭，而饥饿如狼的三个大男人才分吃一钢盔里面的米饭。

三钢盔米饭很快就被九个人吃完了，但每个人的感觉只是半饱，接着他们舔自己的手指和钢盔，抱过钢盔的人见衣服上沾有米粒，都抠下来吃了。吃完所有的米粒贾兆栋说：“我以为这些娘们吃饭会斯文一些，想不到也像饿死鬼。”

“你忘记我们进山洞时这些娘们都还没有起床了？我们出发时毕竟吃了点面条，而她们是昨天晚上吃的饭，因此这时不像饿死鬼才怪呢！看女俘们刚才吃饭的样子，就是宣布立即无条件释放，她们也不会马上离开的。”黄金庵说。

移交完俘虏，三个班长原路返回，刚下公路钟虎就说：“络腮胡子刚才说，米饭如果不够他们连里的人吃，会下一些面条的，我们是不是再去蹭点？”

“拉倒吧，哪好意思马上又去。现在饭也吃了，任务也完成了，可是雾也散了，那就暂时回不去了，只好先找个地方美美睡上一觉，晚上再去蹭也不迟。”贾兆栋说，三个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