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种形象说法，也是和云南的十八怪连在一起的，传说中的云南十八怪中，其中一怪就是蚊子。很多地区都有关于几大怪的说法，所谓怪，其实就是那个地区的特点，但他们那些地区究竟有多少怪，恐怕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可能连出生在那里的人也很难说得清楚。比如云南究竟有哪十八怪，你问十个人，可能会有十种答案。”海欣说。

天终于黑了下来，整整一个白天，海欣他们都是在担惊受怕和干渴中度过的。要说喝不上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小便了，要不然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决：没有容器，但又不能一直让尿憋着，让液体顺着干燥的山体往下流，越军肯定是可以看到的，而惹出的麻烦将是致命的。就算用水壶装那些尿液，水喝多了也不够，因为每人只有一个水壶。

海欣见绳子仍然垂在上面，就生出许多感慨，非常感谢战士们在出发之前用伪装网上面的绒线把它进行了伪装，而且伪装得如此逼真，要不然就可能在这个小小的环节上坏大事。他正准备拉住绳子回到山顶时，却见黄金庵从上面跳了下来，黄金庵一跳下来就说：“副连长，这一天你们闷坏了吧？”

“闷点没啥，就是太渴，你小子咋不带点水过来？”贾兆栋抢先说。

黄金庵不理贾兆栋，继续对海欣说：“副连长，白天我们在那边也不敢动啊！我们壶里那点水也早就喝光了！渴了只好嚼草。”

“黄金庵，为了不暴露目标，你们这样做是对的，这不天已经黑了嘛，马上想办法弄水喝。潘祥安呢？”海欣说。

“去找水了。为了让大家早点喝上水，天一黑我就让他去小溪那里了。”

“刚才我想用绳子拴着水壶吊到下面的办法取水，但怕万一发出撞击声被越军听到。既然潘祥安已经去小溪那里取水，我们就不用冒这个险了，不就是再忍一会儿的事嘛！”海欣说。

贾兆栋见错怪黄金庵了也不道歉，只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老黄，这就对了。但大黑天的让潘祥安一个人去，路上会不会出事啊？”

“说实话我也有些担心，本来是想和他一块去的，但想到你们在这里整整待了一个白天，就急着过来调换位置。副连长，你们赶快过去活动一下身体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行了。”黄金庵说。

“这样也好。下面不时有巡逻队经过，因此你在这里要做到两点：一是不要弄出任何响声；二是不要把头伸出去观看。否则我们就是白白守了一个白天。”

“是。”黄金庵说。

海欣向黄金庵指了指观察小孔，接着三人拉着绳子登上山顶，一登上山顶，三人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天一黑，西边的灯又亮了起来，这时是越军晚饭后的时间，炮阵地上仍然有人走动，海欣他们不敢久留，拉住绳子很快回到了东边。

一回到东边，三人就根据黄金庵的描述找到了那片绿地，然后舒舒服服地躺下来休息，感觉这里就是天堂，而夹缝就像地狱。

海欣他们休息了一会儿，突然在静静的夜空中听到了水壶撞击的声音，是从北边传过来的。于是，海欣轻声对两个战士说：“这是潘祥安回来了，我们赶快躲到一边去，一是逗逗他，二是考验一下他的反应能力。”

不久，一个黑影出现在三人不远处了，接着向黄金庵睡觉的地方走去，三人看到正是潘祥安。潘祥安走到黄金庵睡觉的地方时轻声喊：“班长，班长。”看来他在临走前黄金庵没有说自己要去那边。这时海欣三人距离潘祥安不到三米，隔着树枝可以隐约看到他，而他看不到海欣三人。潘祥安既听不到回声，也见不到人，有点着急，但又不敢大声喊，只好站在那里左顾右盼。

海欣见潘祥安上身，左肩上挎着两个水壶，右手拎着一件上衣，样子十分滑稽，差一点笑出声来。潘祥安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仍不见黄金庵出现，便把水壶放到地上，把上衣挂到树上，然后摸索着去了自己睡觉的小窝棚，他以为黄金庵在那里睡着了。

潘祥安一走，贾兆栋就跨过去把那两个水壶都拿了起来，一个递到海欣手上，另一个递到段坪手上，并示意他俩快喝。段坪不好意思先喝，把水壶还给了贾兆栋，并示意他先喝，贾兆栋只好先喝几口又递给段坪。海欣知道这点水不够大家喝，也只喝几口就把盖子拧上了，他要为黄金庵留点。而贾兆栋和段坪也没有把另一只水壶里面的水喝完，他俩同样想着黄金庵。如果水多，他们每个人都可以一口气喝下两壶。

潘祥安走近自己的小窝棚时又轻轻喊了几声：“班长，班长。”还是没有听到回音。经查看他发现黄金庵并不在自己的铺位上，便以为黄金庵也要逗自己玩，就像自己白天逗黄金庵那样，便在周围找了一遍，但仍然没有看到黄金庵。无奈潘祥安回到刚才站过的地方，可他低头一看，发现水壶不见了，只剩下树上挂的上衣，便笑着说：“班长，我知道你在和我开玩笑呢，你就出来吧，咱们得快点把水给副连长他们送过去，他们在那边一定渴死了。”

听到这里，三人不忍心再逗下去了，感动之余都捂着嘴笑了，贾兆栋还学着黄金庵的口音说：“潘祥安，我在这里，你怎么连衣服也不穿在身上啊？难道就不怕茅草扎你的小身板吗？”

潘祥安虽然也是从其他部队补充过来的，到班里时间不长，但毕竟一天到晚都和黄金庵在一起，一听就知道不是黄金庵的声音，便说：“原来是八班长啊，你啥时候过来的？我们班长呢？”说完询声走到贾兆栋跟前，见那里并非只有贾兆栋一人，而是三个，于是又说：“副连长，你们都过来了，怪不得我们班长不答应，原来他已经去了那边。”

“是的，你们班长已经去那边了。潘祥安，刚才我们是在和你开玩笑呢！不错，反应还挺灵敏。你带回来的水我们已经喝了一些，剩下的给你们班长送过去吧。过去后告诉你们班长，就说我们也去小溪那里了，过一会儿就回来。”海欣说，也把注意事项向潘祥安交待一番。他只让潘祥安带过去一个水壶，这样就可以再灌四壶水了。

“副连长，我过去后还用回来吗？”

“暂时留在那里吧，给你们班长作个伴，等我们回来后再说，反正晚上上上下下很方便。潘祥安，山上有蚊子叮咬不说，茅草也会把皮肤割伤的，而且天也有点冷，所以赶快把上衣穿上吧，别感冒了。”海欣说。

潘祥安没有像往常那样回答：“是”，而是把上衣取下来递到海欣手上说：“副连长，您掂掂我的上衣重不重？”

“潘祥安，你怎么把上衣洗了？”海欣掂着沉甸甸的上衣问。

“副连长，衣服是洗干净了，但最后没有把水拧掉，是拎着回来的，为的是多带点水。这里有四个人，而我只带去两个水壶，你们渴了一天，两壶水根本不够。这件衣服我真的洗干净了，没有汗味，不信我喝给你们看。”潘祥安说完把上衣拿回去举过头顶，然后一边张大嘴巴，一边用手挤衣服上面的水喝。

尽管海欣三人马上也要去小溪那里了，潘祥安似乎没有必要这样做，但海欣还是表扬了他的聪明行为，说：“潘祥安还挺会动脑筋的，知道怎样在特殊情况下求生存，不错。如果我们离不开这里，衣服上的水还真能管大用，如果全部挤下来的话，恐怕两只空水壶也装不下。”

为了表示对潘祥安付出辛苦的感谢，再加上刚才喝的那点水不够，过一会儿才能回到小溪里，贾兆栋和段坪也学着潘祥安的样子又喝了一些水。虽然潘祥安说他把衣服真的洗干净了，但贾兆栋和段坪还是喝出了汗味，可他俩都没有说带汗味的水不好喝。

见潘祥安拿着水壶上山去西边了，海欣三人便向来路走去。大约一个小时后，他们在小溪里既舒舒服服地喝足了水，又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然后带着装满水的水壶往回走。明天拂晓之前就要对西边的越军炮阵地实施炮击，完成任务后立即撤退，这点水凑合着够五个人喝了。

三人回到山头东边时，见潘祥安已经回来了，海欣便问那边的情况如何？

“副连长，那边的情况没有变化。我们班长让我过来告诉您，说上半夜那边有他一个人就行了，让你们在这边好好休息。”潘祥安回答说。

“这里和夹缝相比真有天壤之别，那我们就听你们班长的吧，晚一点再过去。明天凌晨将有很多事情要做，大家都找个地方躺下睡觉。潘祥安，你要是暂时睡不着的话，就再过去一趟，告诉你们班长明天凌晨四点半之前我们一定过去换他。”海欣说。

这次潘祥安回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