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海欣他们才从二一一高地上回到老青山，当天海欣就把自己的计划向韦立世作了汇报。

韦立世虽然觉得海欣的计划出乎意料之外，但不妨一试，就报告给了张黎。张黎听后也觉得出乎意料之外，但属于智取的范畴，就在电话里对韦立世说：“海欣是在经过长时间思考和实地考察的情况下才提出这个计划的，虽然听起来有点玄乎，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就让他放手去干吧。往往看上去很复杂的问题，只要找到诀窍，用最简单的办法就可以解决。不过事关重大，我还要去你们那里一趟。”

放下电话，韦立世让人打电话询问团里谁会掘石头，结果惊喜地发现，仅自己一个团就有三十多人有采石经历，这样就不用在全师范围内找了。韦立世命令他们当晚赶到老青山，当晚张黎也来了，他听完海欣的详细汇报后说：“话我已经对你们团长说了，这里不再重复，你就带人干吧。为做到心中有数，今晚我跟你们走一趟。”

“师长，尽管老青山距离二一一高地不远，但有的地方得爬过去，您身体怎么吃得消？出了事我如何向全师官兵交待呢？”韦立世说。

“韦立世，你是说我老了吗？红军长征时期，打起仗来师长是要带头往上冲的，而这次我只不过去看看而已。”

“师长，那个年代军师首长都二十多岁，现在连我都快四十了。”韦立世说。

张黎听后摸了摸肚皮，裤腰三尺多，是来后牛肉罐头下面条吃得太多了，这样的身体条件匍匐前进肯定不行，于是就不再说什么了。

海欣见张黎想到实地查看，又不便前往，就想了一个办法，说：“我看到这里的岩石结构和二一一高地上的差不多，地形也有点相似，如果二位首长同意，我们今晚也不过去了，就在北边找个地方模拟操作，效果应该和那里一样。”

韦立世听后赶紧说：“这个办法好。师长，晚上去二一一高地什么也看不到，而您在沙盘上早已熟悉了那里的地形，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挖通道，既然石头结构相同，在哪里操作都一样。”

张黎听后表示同意，说：“我如果坚持过去，途中和到那里后会给你们增添不少麻烦的，在这里看看也好。”

那晚的模拟操作直到凌晨才结束，张黎一直在现场观看，而且显得非常高兴。第二天张黎和韦立世都没有走，要趁热打铁，他俩在海欣的安排下住进了七班战士的掩体，七班战士则搬到山下住进临时搭建的帐篷。老青山再次变成了指挥所，只是指挥员由苏永升变成了张黎。

第二天傍晚，海欣把参与模拟操作也就是有采石经历的战士召集到一起，并按照自己的一贯做法把大家分为三个小组，明确去二一一高地时自己、贾兆栋和黄金庵各带领一个小组。

三十多人一起走目标太大，所以必须分开，前后间隔五十米左右，关键地段仍然匍匐前进。他们全部赶到洼地后，海欣让二、三小组隐蔽休息，自己带领第一小组首先摸了过去。

实地操作毕竟不是模拟操作时的环境，大家都有些紧张，而那些有采石经历的战士，入伍前都是在大白天干活，用的也是炸弹、铁钎和锤子等工具，可以弄出很大的响声。可这时必须在黑暗中摸索，工具也只有小十字镐，而且一点声音也不能弄出来。高地面积小，越军在上面巡逻时，每一个角落都可能走到，而挖通道的地方距离山顶才三十多米，在这种情况下撬石头好比从虎口拔牙。

铁器碰石头，要不让它们发出响声很难，但办法还是有的，海欣让战士们带了不少麻袋，挖掘时把它先垫到石头上，再一点一点轻轻撬。一开始挖掘速度非常慢，但这个过程海欣早就估计到了，不着急，他知道只要找到规律，便能熟中生巧，效率自然也就提高了。

海欣把挖掘的第一夜当做摸索规律阶段，三个小组轮流干，而他则不下去休息，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一仗意味着什么：如果自己的计划不能成功，就有可能还要进行一次大规律争夺战，尽管张黎不会那样做，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师长，上面还有军长、司令员，甚至军委首长，他们都可以直接下达作战命令，如果再出现一个像苏永升那样的上级，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面仍有可能出现；如果计划成功，就说明老师长张黎当时的坚持是对的。

一夜不休息，海欣觉得非常累，但他仿佛看到两百五十六只眼睛，正在黑暗中闪烁，那一百二十八位烈士都好像在看着他说：兄弟，这次一定得想办法把那两个哨所都拿下来啊！要不然我们的仇不能报，在那边还操着这里的心。

感到烈士们在和自己讲话，海欣也在心中默默对他们说：兄弟们，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不再让更多的年轻生命到那边去，不让你们老操这里的心。贾科兄弟也在前面吧，你生前是个副连长，我也是，参战以来我注意到一个现象，那就是干部中牺牲最多的除了实习排长就是副连长。我们俩当的这个官职风险大啊！这不你已经先走一步了，早晚我也得到那边去。目前，我得把这件事干好，但成功与否取决于各种条件，请你和各位先走一步的兄弟保佑我们吧。

每次想到三个多月前牺牲的战友，海欣心中都会觉得沉甸甸的，决心一定要打好这一仗，为他们报仇。

一夜下来，从三号哨所下面向东终于出现了一条五米多长的通道，离地面一米左右。

拂晓之前大家仍回到老青山休息，当张黎听到这个进度时说：“第一夜就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接下来还要向三号哨所东边和东南边挖四十米，任务非常艰巨，希望同志们明晚再接再励。”

“傍晚时分我们集中起来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今天晚上的进度可能会快一些，争取再用四到五个晚上，把东边和东南边的通道全部挖通。”海欣说。

“海欣，多挖几个晚上问题不大，关键是不要暴露目标。”张黎说。

“行动已经开始，就怕夜长梦多，掘石头最怕的是弄出响声，第一天晚上没有，但不能保证后来的几个晚上都没有。好在越军知道北边有个三号哨所，偶尔弄出一点响声，他们可能听不出来是哪里，但响声一多恐怕就不行了。”海欣说。

“是啊！这就影响挖掘进度。同志们干活非常辛苦，你们白天抓紧时间休息，没有别的好东西，只能多吃点罐头，不够我让后勤部送。”张黎说。

通过总结经验教训，第二天晚上海欣他们竟然一口气挖到了东边拐角处，量了量近二十五米，几乎是第一天晚上的五倍多。

从拐角处向南还有十五米通道要挖，第三天晚上他们继续努力。但高地东南角是一号哨所，距离东北角不到三十米，越挖距离一号哨所越近，难度又增加了几成。在北边时不小心弄出一点响声，或许可以用三号哨所那里有人来解释，但在东边就不行了；还有就是在撬大石头的时候，一号哨所里的越军可能有震动感。因此，海欣他们不得不改变挖掘方式：外边不能站人了，只好一次一个人先钻进北边已经挖好的通道，再用小十字镐慢慢往南边撬，撬下的石头还要有人接住并运走。这样做不容易暴露，但施工速度可想而知，仅那十五米通道，三十多个人就整整干了三个晚上，挖掘速度又回到了第一天晚上。

自从开始挖通道，战士们就把挖出来的石头，一点点运到北边的洼地里去了，越军白天根本看不到。运送过程也不容易，战士不敢来回跑，都是躺在地上慢慢传送的。

通向一号哨所的四十五米通道，终于在海欣和战士们的努力下完成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通过观察，海欣发现通道尽头上面的山体也有凹槽，有些是天然形成的；有些是人挖的，当然挖凹槽的可能是我们的人，也可能是越军，因为三个哨所都曾经被双方占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