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格兰特船长的儿女(55)

作者:儒勒·凡尔纳

|

类型:奇幻·荒诞

|

更新时间:2019-10-06 10:15

|

本章字节:11952字

海伦夫人和玛丽小姐先打头阵,从一道软梯爬下上了木筏;之后大家依次而上。威尔逊负责掌管舵柄的职责,穆拉迪则把系在木筏的绳索砍断,孟格尔则负责指挥,此时他站在帆边。


木筏的船帆迎风张扬了。其实九海里不是很远的路程,如果有一条小船,再配上几支好桨,不到三小时的工夫就可以到岸上了。但是木筏的速度就慢很多了。万一海风停止,海潮又一次回落的话,这木筏可能还会倒退回原地。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只能就地停泊,期待下一次海水涨潮的机会了。孟格尔只要想到这儿就忧心忡忡;在内心深处,他渴望一次就能成功!


潮水是在十点钟的时候开始涨的,所以木筏必须在下午三点的时候靠岸停泊;如果不这样的话,就是要靠抛锚停船了,也很可能木筏跟着潮水的落下,重新回到海里面。


风在逐渐地加大,木筏一开始行驶时很顺利,虽然这一带礁石重重,但凭借着水手们娴熟的技术、丰富的经验,还有顽强的毅力,木筏在漂行中都是没什么大问题出现。


快到正午的时候,还有两海里就到海岸了。这时天空一片晴朗,风景的清晰度非常高;爵士一行人放眼远眺,可以看到海岸上的山峰,还有影影绰绰的树木;再仔细辨别,发现了那是比龙甲山的主峰,位置在南纬38°线上,外表像一个抬颌张嘴的猴子头。


在十二点三十分的时候,巴加内尔一边指着海水,一边向同伴解释,现在潮水完全淹没了礁石。


“但那儿还有一块礁石露着!”海伦夫人说道。


“在哪儿?”巴加内尔急忙问道。


“就在那儿!”海伦夫人一边说,一边引导大家去看前方一海里处的一个黑点。


“看到了,是真的礁石!大家留意些,看清楚些,别撞上去!”


“这礁石的方位,是对着那一座山北边的尖棱,”孟格尔在仔细观察后,就下了命令,“威尔逊,注意一下,一定避开它!”


“好的,遵命!”威尔逊一边把舵把儿压紧,一边说道。


又过了半个小时,木筏又向岸边前驶了半海里。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前面那一处黑点,依然在波涛上浮现着。


孟格尔感到非常奇怪,连忙举起巴加内尔的望远镜,朝着那黑点的方向望去。


“看到了,那不是什么礁石,而是一个漂浮的东西。”孟格尔说道。


“可能是‘麦加利号’留下的一截断桅吧!”海伦夫人说道。


“不会的!一根断桅,怎么也漂不了这么远的!”格里那凡爵士说道。


“啊!我终于看清楚了,是一条小艇!”孟格尔喊道。


“是‘麦加利号’上的那一条吗?”格里那凡爵士急切地问。


“对!就是!是那一条小艇,现在反扣在海面了!”孟格尔大声说道。


“唉!真可怜!那些人会不会都淹死了?”海伦夫人叹气地说。


“夫人,绝对是都淹死了!”孟格尔说道,“想一想,那时候天又黑,这一处暗礁又多,风高浪急,不死可真是奇迹!那是他们自找的!”


“愿上帝宽恕这些可怜的人吧!”玛丽·格兰特小姐感叹地说道。


这一期间,大家都沉默不语。看着那一小艇越来越靠近,可以看到,这绝对是在距离海岸还有四海里的地方,被撞翻在海里的,在小艇上的每一个人都没逃脱死亡的厄运!


“现在,可以把这小艇为我们所用吗?”格里那凡爵士突然冒出了这一个想法。


“对!这是一个好主意!”约翰欢快地说道,“威尔逊,现在您就向小艇的方向划去!”


接着,木筏就调整了方位,对着小艇驶去。然而,现在海面上的风力正在逐渐减弱,木筏在两小时之后,才靠近了这小艇。


穆拉迪先是小心谨慎地挡住了小艇,不让这小艇撞上木筏;之后,那翻扣着的小艇就漂到了木筏的侧边。


“是空的吗?”孟格尔问道。


“船长,对的!”穆拉迪说道,“看,船帮已经裂开了,无法继续用了!”


“凑合一些,也不行吗?”少校连忙问道。


“不行的,真的没发用了,看来只能当做烧火的柴火了!”约翰·孟格尔说道。


“太可惜了!”巴加内尔说道,“要不然,我们真的可以坐上这小艇,直接划向奥克兰!”


“巴加内尔先生,您还是别做这个白日梦了!”孟格尔应声说道,“现在波涛汹涌,还是坐木筏是最好的!爵士,看来我们没必要在这儿,继续耽误时间吧!”


“亲爱的约翰,一切就照着您的意思做!”格里那凡爵士说道。


“威尔逊,我们继续向前行驶!”孟格尔船长下达命令,“直接对着海岸的方向行驶!”


潮水还将继续涨一小时,木筏趁着这机会又继续前行了两海里。但这时候,海面上的风已经完全平息了,看来落潮的时刻也马上到了。但木筏却丝毫不动地漂着。


“立即抛锚!”孟格尔船长果断地下达了停船令。


穆拉迪立即遵命行事,把锚向海水抛去,这锚牢牢扒住海底五英寻的地方。木筏在向后倒退了差不多四米之后,就被抛下的锚牢牢拉住了。其他人也卷好了便帆;看来,只能等下一次涨潮的时候了。


然而,爵士一行人现在已看得见陆地了,估计最多就是三海里的路程。


此时,海水高高掀起了浪头,直冲到海岸。格里那凡爵士这时候非常不理解,为什么不抓住海潮涨起时,继续向海岸划去呢?


“阁下,其实您被一种光学幻象所骗了,”孟格尔船长解释道,“表面这海浪是在走,实际上一点儿没有动!要不,您可以扔一块小木头看一看,它一定是在水上漂来漂去,不会向前移!”这个大概是孟格尔船长一直都不敢在月黑风高的夜晚行船的原因所在了。


“我们吃完晚饭再继续聊吧!”少校插嘴道。


这时,厨师奥比内就从箱子里拿出了几块干肉和十几块粗大的饼干,一一分发给大家。看着这些粗劣的食物,大厨师奥比内愧疚得满脸通红,可是同伴们却吃得津津有味。


在海浪中漂浮的木筏还在剧烈地摇晃;被绷得紧紧的锚链还发出了骇人的声音。孟格尔很担心这样下去,锚链被绷得拉断,所以就下令每隔半个小时,就把寻锚链放长一英寻。这一做法是很明智的,因为锚链假如发生断裂,这个木筏就被冲到大海中。


此时,太阳已经落入了海平线下,把大海染成了一片金红色。夜色渐渐上来了,天色不早了。一望无垠的大海,现在是碧波粼粼,闪闪金光。大家抬头向四周望去,看见远处的水天交接的地方,苍茫的海水显露着一个小黑点;很明显,那是搁浅在礁石上可怜的“麦加利号”的影子。


一眨眼间,黑暗的夜色弥漫开来了。茫茫的夜色覆盖了环绕在东面和北面的陆地,这些陆地就渐渐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这些遇难的人们,此时就拥挤在窄小的木筏上,大家都是苦不堪言。有的人困得实在不行了,只能迷迷糊糊地躺着睡了,但做的尽是噩梦;有的人心神不定,尽管眼睛是闭着的,但怎么也睡不着。


当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海潮又开始涨起来了,海面上又吹起了海风。在清晨六点的光景,约翰船长下令立即起锚;然而锚爪在海底深处,扒得非常深非常紧,水手搅动好久也拉不上来。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孟格尔船长实在着急了,就马上果断下令,把这锚链砍断算了!这可是孤注一掷的举措!万一这次潮水涨时,木筏都无法达到岸边,那可真是无锚可以用了。然而,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田地,实在没其他的解决办法!


在九点钟的时候,木筏还有一海里就靠近海岸了。摆在爵士一行人面前的问题是,如何靠岸?大家都看见,在海岸附近有很多沙滩,而且沙滩边也很陡,要靠近很困难。这时候,海风又慢慢停止了,帆不再随风鼓起,成为一种累赘。孟格尔只能吩咐水手取下帆。另外,在海岸边众多的海藻,把木筏牵住了,使之无法动弹。


在十点钟的时候,木筏已经完全动不了。这时候,木筏离海岸只有三链远;摆在人们面前的困境是,向前驶又驶不了,想停泊又没锚了;如果一落潮,这木筏就会顺着海水重回大海。孟格尔如热锅上的蚂蚁着急,紧张得手都不自主发抖了起来。


忽然间,这木筏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撞了一下,就稳稳停泊在一片沙滩上面。这时候,离岸边只有两百米了。看来,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格里那凡爵士、威尔逊、小罗伯特、穆拉迪马上跳到水里面,借助缆绳把木筏牢牢拴在海底的礁石上。之后,木筏上的其余同伴,就把海伦夫人和格兰特小姐抱起来,像接力似的,一个接一个把两位女士送到了岸上,最后她们连衣服都没弄湿!之后,男士们又为把武器弹药和干粮食物搬运到岸上而繁忙。


爵士一行人总算是到海岸了,虽然这儿是新西兰最恐怖的地方。


新西兰的战火


在快到十一点的时候,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一下大雨倾盆。爵士一行人无法上路,赶紧去奥克兰是不可能了。当务之急就是找个地方避雨。


一会儿,威尔逊就在岸边发现了一处被海水冲刷而形成的石洞。在石洞里还有许多干海藻,都是以前海水涨潮时冲上来的,现在正可以做睡觉的床铺;在洞口还堆放着几块木柴,可以用来烤干衣服或者烧火。


雨纷纷扬扬连续下了好几个小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天空又吹起了南风,风一阵又一阵地刮。孟格尔看着恶劣的天气,焦急万分,但又毫无办法。去奥克兰需要好几天的路程,但现在大雨滂沱如何办呀?只能等雨停下来的时候了。只是希望土著人不要在这时候闯进石洞里。


在石洞里面,爵士一行人都悠闲无事,于是随意聊起天来,侃着现在新西兰正在开展的战事。


在1642年12月16日,在塔斯曼航行抵达库克海峡之后,新西兰人就和欧洲人有了频繁的交往,但欧洲大陆上,还没有一个国家想占领这一块土地。在这段时间,欧洲的传教士,特别是英国的传教士,在想方设法劝服新西兰的土著部落酋长服从英国的统治。有一些部落酋长上当受骗了,就向英国维多利亚女王写信,寻求获得保护。然而有一些部落酋长觉得这里面有欺诈,一直高呼着:“外国人要抢走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家园保不住了!我们要变成奴隶了!”


果然如此。在1840年1月29日,一艘叫做“先驱号”的军舰,率先航行到位于伊卡那马威岛北部的群岛湾。霍伯逊舰长先抵达科罗拉勒卡村,在耶稣教堂召集村里的土著人,对这些土著人宣读了英国女王对他的委任状。


在第二年的1月5日,英国当局召集了新西兰的一些主要部落酋长,在派亚村英国外交官员官邸聚集。在那儿,霍伯逊舰长就直入话题,要这些酋长都臣服于英国女王;而且还说女王把军队和战舰派来了,能保护土著人的自由和安全。但霍伯逊同时提出条件,部落的土地必须属于英国女王。


刚开始,一些酋长感觉这要求比较苛刻,不乐意接受。但英国当局进行利诱威逼,然后用一些小恩小惠,就把这些酋长收买下来了。


从1840年,在“邓肯号”离开克莱德湾的那一天为止,新西兰发生的全部事情,巴加内尔都非常熟悉,他也打算说给大家听一听:


“尊敬的夫人,”巴加内尔在回复海伦夫人的问题之后,又开始讲述了,“以前我这么说过,新西兰的土著人性格威猛剽悍,自然不会死心塌地服从英国的统治。和古代的苏格兰人一样,这些毛利人也是部落制,首领就是酋长,整个部落的人都听从酋长的命令。这些毛利族人普遍都是个子高大,有的还长得像马耳他人,有的长得像巴格达的犹太人;这些毛利人中也有矮个子的,矮个子的就像黑人白人的混血儿一样;但无论高个子还是矮个子,他们都勇猛善战。在他们之中,曾经出过一位赫赫有名的酋长,名字叫做奚昔;他在毛利族历史上,其地位不亚于古代法兰西著名的魏森杰托利魏森杰托利,法国古代著名的将领,公元前一世纪人;主要功绩是率领法兰克人,英勇顽强抵御罗马人的侵略。这奚昔酋长率领自己部落的人顽强抵抗,死不投降。所以,新西兰的战争现在都没结束。现在新西兰岛上,还有一个叫隗卡陀的部落,酋长名字叫威廉·桑普逊,一直为保卫自己的领土而英勇抗敌。”


“现在英国殖民者把新西兰的各个主要据点全都控制了吗?”约翰·孟格尔询问道。


“控制,当然是都控制了,”巴加内尔继续说道,“霍伯逊一来到这儿,就担任了新西兰岛上的总督。在1840~1862年,新西兰九千殖民区都建立起来了,之后就变成了九个省份:在北岛有四个省份,也就是奥克兰、塔腊纳基、惠灵顿和霍克湾;在南岛有五个省份,也就是纳尔逊、马尔巴勒、坎特伯里、奥塔戈和索斯兰。直到1864年6月30日为止的统计数字,新西兰的总人口是十八万零三百四十六人,在各地都涌现出数目繁多的商业城市。当我们到奥克兰那城市的时候,会看见那儿的地理位置非常好,掌握着一条狭长的地带。现在,奥克兰城市居民是一万二千人。在奥克兰西边的城市,是新普利默斯;在东边的城市,是阿呼昔利;在南边的城市,是惠灵顿;这些城市商业很繁荣,船舶往来频繁。在南岛上的城市——纳尔逊,别号是新西兰的大花园。还有位于库克海峡上的城市——皮克敦,云集淘金者的奥塔戈省、英佛加尔及尔城,以及都内丁城、克赖斯特彻奇城等,都具有自己的鲜明特点。而且这些城市不会像一般人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些茅屋陋居的堆砌;在那儿建有车站、教堂、码头、公园、银行、博物馆、医院、报社、哲学院、研究会所、慈善机构、行会组织、大剧院、俱乐部、展览馆……其繁华的程度和伦敦、巴黎都有的比了!我还清楚记得,在1865年,正好是今年,在这个吃人的国度里,还举办一次世界工业品博览会;世界各国的工业品都要往这儿运输!可能过几天展览会就要开幕了!”


“啊!这是为什么呢?在和土著人打仗的同时,还有兴致开办博览会?”海伦夫人大惑不解地问道。


“夫人,对的!您要知道,一直以来,英国人都不理睬打仗还是不打仗,”巴加内尔说道,“即使在新西兰人的枪口威逼下,英国人都能从容不迫地修建铁路。可以看看,奥克兰省的德鲁里铁路,还有朱尔米尔的铁路,都是这么修建成的。在修筑铁路时,铁路工人也会时常从火车头里向侵略的土著人射击!”


“英国人和新西兰土著人还没打完的仗,如今进行得如何了?”孟格尔关心地问道。


“这个嘛,就不好说了!”巴加内尔说道,“算起来,我们现在离开欧洲都六个月了。这消息,还是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我从玛丽巴勒和塞木尔的报纸上看到的。报纸上说,北岛上的仗正在激烈地进行着。”


“这场仗何时开始的呢?”玛丽·格兰特小姐连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