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儒勒·凡尔纳
|类型:奇幻·荒诞
|更新时间:2019-10-06 10:15
|本章字节:12122字
“彭克罗夫,您尽管放心好了,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我们压根儿不想死在这里,说不定哪天我们就离开这儿了。”
贾丁·斯普莱恩接话道:“但现在,我们应该按照永远定居来安排,任何事情都不能半途终止。”
结束了谈话,也吃完了饭。大家继续勘察,他们来到了沼泽地起始的地方。
这确实是一片沼泽,面积约有二十平方海里,一直延伸到使“林肯岛”在东南面终止的那片线条呈圆形的海岸。硅质黏性淤泥构成土壤,其中还夹杂着许多植物残渣。灯芯草、黄绿藻、莎草、萱草等草本植物满地都是,像是铺上了厚厚的地毯。很多结冰的水潭在阳光下闪着亮光。
他们自然推断这些水潭是如何形成的,雨水、暴涨的河水都不可能形成这些水潭。很明显,沼泽地里的水是土壤里渗出来的。有一点还是很让人担心,到天气炎热的时候,动植物腐烂后散发出的气体会充斥在空气中,这会引发沼泽地区热病。大家还看到,一群鸟儿在水草上面飞来飞去。沼泽地的猎人和专打水禽的猎人准会百发百中。针尾鸭、野鸭、扇尾沙雉、绿翅鸭成群地在此生活。这些飞禽都不怎么怕人,人很容易靠近它。
这些鸟儿紧紧地排在一起,如果用铅砂枪放上一枪,一定能击中几打。但是他们只能满足于用箭射它们。成绩虽不大,但无声的箭也自有其优点,它不会吓跑这些飞禽,而枪声一响它们准会四处逃散。这些鸭子身体是白的,上面点缀一道褐色条纹,头是绿的,翅膀是黑、白、橙相间的,嘴则是扁平的。哈伯特认出这是“冠鸭”。托普也灵巧地帮着逮这些飞禽,因此就用这个鸟的名字为这个沼泽命名,叫“冠鸭沼泽地”。
于是大家便有了丰富的水禽储备。到时,很容易就能驯养几种鸟,让它们适应“格兰特湖”周围的环境,这样大家食用起来就方便了。
傍晚五点左右,赛勒斯·史密斯和大家伙开始回返,他们越过“冠鸭沼泽地”,依然经冰桥上渡过了“感恩河”。
大家都回到了“花岗岩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莫名的铅弹
一直到8月15日都是寒冷天气,不过最低温度也只是前面提到的度数,并没有再下降。在气候稳定的时候,并不感觉太冷,但当冷风呼啸时,穿再多的衣服,也感觉寒冷难耐。令彭克罗夫遗憾的是:“林肯岛”竟然没有发现熊,却只发现了狐狸和海豹,而他们是更希望获得熊皮。
按照他的说法,“通常熊都是很暖和的,它们身上有暖和的带风帽的大氅,如果能向它们借来过冬就好了。”
纳布笑着回答道:“彭克罗夫,可能这些熊不愿意借给你呢,这些畜生可不是圣·马丁一位法国圣徒,一次外出时见路边有人挨冻,他就将自己的外衣剖下一半来给其御寒。!”
彭克罗夫用十分专横的语气反驳起来:“强迫它们借,纳布,那就强迫它们借。”
不过岛上并没有这些可怕的食肉动物,起码到现在为止并未发现它们。
可是,哈伯特、彭克罗夫和记者,却忙着在森林边缘和“眺望岗”周围布置陷阱。依水手的想法,不管是什么样的动物,啮齿类或食肉类动物,只要光顾这些陷阱,被我们捕获,“花岗岩宫”一定会好好款待的。
挖陷阱其实很简单。是这样的:将挖出坑的上面覆盖树枝和草,坑底放些动物的食饵,利用食饵的气味吸引动物,就这么简单。还应交代的是,这些坑也不是毫无目的乱挖的,而是经过考察在动物脚印比较多的地方挖的。因为脚印多了就表明动物经常在此经过。陷阱布置好后,他们会天天要来察看。在头几天里,他们就有三次在陷阱里捕获到白狐,即他们曾在在“感恩河”右岸曾经见过的那种。
彭克罗夫不满意了:“哎呀,难道说这个地方只有狐狸!”这是他第三次从坑里取出白狐时说的。对此他感到很苦恼,咕哝着说:“这是些毫无用处的动物!”
贾丁·斯普莱恩纠正说“不一定啊,说不定它们能派上点用场。”
“有什么用?”
“用来做食饵引诱其他动物不是很好吗!”
记者说得有道理,从这以后,陷阱中诱饵便换成了狐狸尸体。
逮兔子最好的工具是套子,所以水手用白藤纤维做了些套子,套子的利用率果然很高,几乎每天都能在养兔林逮住些兔子。虽然天天都吃兔子肉,可纳布千方百计变着花样做,所以大家还是很喜欢。
可是,八月第二周的时候,有一两回,陷阱送给大家的不是白狐了,而是其他对大家有利的动物。他们在湖的北面见过,是几头野猪。彭克罗夫没有必要再问这些动物能不能吃。这太明显了,因为它们和欧洲或美洲的猪很相似。
于是,哈伯特对他说,“彭克罗夫,我可要告诉你呀,这并不是猪。”
水手回答:“小伙子,不要告诉我这些,就让我认为这是猪好了!”当时,他在陷阱上俯下身去,抓住动物的尾巴,想把其中的一头从里面拽出来。
“啊?”
“因为如果是猪的话我高兴!”
“彭克罗夫,那也就是说你很喜欢猪喽?”
水手回答:“我十分喜欢猪,更加喜欢它的脚,假如它有八只而不是四只脚的话,我会喜欢它好几倍呢!”
实际这个动物是西猯,是苏里科的一种,该科共有四种,还属于“达雅苏”类。它们的皮毛呈深色,与同属相比,它们没有犬齿长牙。就是根据这些特点来辨认它们的。西猯是群居动物,岛的森林里应该隐藏了很多。它们从头到脚都可食用,彭克罗夫这下满意了。
8月15日左右,天气骤然突变,风向突然转成西北风。气温猛然下降了几度,空气中的水汽凝成洁白的雪飘落下来。小岛被装点得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换了新颜。大雪连续几天不停地下着,积雪达到了两英尺厚。
冷风刮得更猛了。在“花岗岩宫”的高处,可听到隆隆的海水撞击礁石的声音。一些拐角处,疾风形成的空气涡流,使雪花飞旋升腾成为高大的旋转柱,就像海面上被海船大炮轰起、在基部不断旋转的水柱。万幸的是,飓风自西北而来,从小岛背面袭击,“花岗岩宫”因为向东,没有受到狂风的正面攻击。但是暴风雪的肆虐还是跟两极地区的一样恐怖。
赛勒斯·史密斯和同伴们即使想出门也出不去了,自8月20日到25日,他们接连五天无法迈出门口一步。只能在“花岗岩宫”里听暴风雪在中南美森林里肆虐,估计这森林会遭到很大程度的毁坏。肯定有许多树木被连根拔起,然而彭克罗夫一想到无须再费力去砍伐了,又略感欣慰。
他风趣地说:“风变成了樵夫了,由它忙活去吧。”再说,任谁也无力去阻止它。
幸亏“花岗岩宫”的主人们有了这个坚不可摧的藏身之地,他们应如何感谢上苍啊!按理赛勒斯·史密斯也应得到感激,可追本溯源,这个岩洞是大自然的杰作,他仅仅是个发现者而已。岩洞给了大家很大的安全感,在这里,再大的暴风雪也无法伤害他们,而假如他们现在住在“眺望岗”所建的砖木结构的房子里,肯定会被飓风摧毁的,后果不堪设想。对“烟囱”那儿也是这样,光凭传来的海浪巨大的撞击声,便可得知,那儿是绝对无法居住的,想必狂怒的海水早已漫过小岛在猛烈地冲击它。而在这里,在这高地中间的“花岗岩宫”,任凭外边风雪怒吼,骇浪滔天,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在大家伙足不出户的这几天里,并不是光玩耍浪费时间的。仓库里有很多加工好的木板,于是他们先后做了些桌椅,作为家具。木料多的用不完,所以根本无须考虑省料,每一件家具都很结实。这些家具虽然看上去有些粗劣笨重,可能称不上家具,但它们也是纳布和彭克罗夫的骄傲,即使用布尔法国著名家具工匠。制作的家具来换,他们也舍不得。
转眼间,这些细木工匠又成了篾匠。他们虽然在这方面缺乏经验,可干得也很好。他们发现在湖向北面伸出的沙嘴方向,有一片茂盛的柳林,生长着许多紫红色的柳树。为了使用这些柳条,在雨季前,彭克罗夫和纳布就收割了一部分,并将它们进行了必要的处理,现在派上了用场。一开始编得很不像样,但大家聪明能干、心灵手巧,一边切磋技艺,一边共同回想见过的式样,并互相比赛,于是就编出了大小不一、样式不同的箩筐和篮子。这也为他们增加了许多生活用品。这些柳编用品存放在仓库里,纳布便把他收集的根茎、龙血树块茎以及松子放进这些专用的篮子里。
八月的最后一周,天气再次发生了变化。气温微降,暴风雪停了。大家伙终于有了出门的机会,大家兴高采烈地冲到了外面。海滩上的雪已经有两英尺厚了,可在压硬了的雪地里行走,还比较容易。赛勒斯·史密斯和同伴们共同登上了“眺望岗”。
整个世界都变了!那些葱郁青翠的树木,特别是那挺拔的碧绿的针叶树的顶部也被白色覆盖着,从“富兰克林”峰到森林、海岸、草地、河流、湖泊、沙滩,天地之间白皑皑一片。“感恩河”的水已结冰,在冰底下水的作用下形成了冰的拱顶。每当涨潮、落潮时,拱顶都会碎裂、淌凌,并发出隆隆的响声。冰封的湖面上有很多鸟儿在飞来飞去,还有海雀与沙雉,针尾鸭和鸭子,大概有数千只。整个岩石被冰包裹了,瀑布从岩石中间倾斜而下,落到“眺望岗”的边缘,好像瀑布是从一个怪诞的檐槽喷口流泻出来似的,那个怪诞的喷口,很像是文艺复兴时期某位艺术家想象丰富的雕刻艺术品。目前还不知道,飓风给森林造成什么样的损失,要等一望无际的白雪融化了才能知道。
贾丁·斯普莱恩、彭克罗夫和哈伯特,趁机对他们布置的陷阱察看了一番。雪将大地都覆盖住了,他们费了很大的劲才找到。他们也得好好防备着,别掉了进去。一旦掉进了自己挖的陷阱里,是多么危险又丢人的事啊,这不就是自投罗网吗!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没让这种扫兴的事发生,陷阱找到了,但是毫无变化,没有一个动物掉进去,可陷阱的周围布满了脚印,从这些清晰的爪印中,哈伯特不假思索地断定,有猫科食肉动物曾经在此逗留。这就证实了工程师的意见是对的:岛上存在着危险的野兽。可能这些野兽平时都在繁茂的远西森林里活动,现在饥饿难忍了,便不惜来“眺望岗”冒险。也可能,“花岗岩宫”主人的气味被它们嗅到了?
“那么,这是些什么猫科动物呢?”
哈伯特回答:“应该是老虎。”
“我还以为只在热带地区才有这些野兽呢。”
小伙子回答:“在新大陆,从墨西哥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潘帕斯草原,都可以见到它们。可是,‘林肯岛’的纬度,同拉普拉塔河沿岸各省的纬度差不多,因此有几只老虎并不奇怪。”
彭克罗夫答道:“那看来我们得多加小心了。”
渐渐地,温度开始回升。受温度的影响,雪终于消融了。恰好又下了场雨,这真是及时雨啊!它促进了雪的融解,雪层很快就消失了。虽然天气依然不好,大家还是储备补充了各种物品。植物的有龙血树块茎、意大利五针松种仁、枫树根茎与汁;动物的有刺豚鼠和袋鼠、养兔林的兔子。为此他们几次去了森林,他们看见,最近的那场飓风把很多树木都刮倒了。水手和纳布还拉着那辆四轮货车到了煤层,想着运回几吨燃料。途中他们看到了烧制陶器的土窑上方的烟囱,在那场风的摧毁下,顶部最少也被去掉了足足有六英尺之多。
煤和木头的储备都作了补充。他们又利用重新变得畅行无碍的“感恩河”的水流,多次进行放排。大家也知道,严寒季节并没那么容易就结束。
大家还特地去查看了一下“烟囱”,他们很庆幸暴风雪期间已离开了那里。“烟囱”已明显地遭到了海水破坏。海风掀起海水,猛烈攻击过道,导致过道大半空间都被淤泥塞住,岩石上已布满一层厚厚的海草。在纳布、哈伯特和彭克罗夫去打猎或作燃料储备的时候,赛勒斯·史密斯和贾丁·斯普莱恩便忙着清理“烟囱”。由于他们事先将炼铁炉堆满沙子,保护了起来,所以炼铁炉几乎完好无损。
补充燃料储备,并不是多余的。大家还依然承受着严寒。要明白,北半球二月份的天气还是大幅度降温的。南半球也大体这样,同北美二月到八月末的气候差不多,应该会遵循这个气候规律的。
25日左右,又一轮雪与雨的交替下,风向开始转变,刮起了东南风。天气突变,变得异常寒冷。按工程师估计,如果这时有个华氏温度计的话,水银柱所指的温度不会在零下8°摄氏冰点以下2222度。以上。严寒加剧,寒风凛冽,简直让人受不了。恶劣天气持续了好几天。大家又只好在“花岗岩宫”里躲避着。由于正面所有的开口都被严严实实地堵上了,仅留下了微小的换气口,这样蜡烛消耗得很快。为了节约,正好燃料不能节省,因此大家就用炉子的火焰来照明。有几回,他们一起去海滩,在长潮时堆积起来的浮冰中待了一会儿,但他们很快又返回到“花岗岩宫”。他们抓住梯级吃力地往上爬,感到既疼痛又费力。加上天气的寒冷,冷硬的梯级让他们的手指感到一阵阵刺痛。
“花岗岩宫”的主人们又开始闭门不出,于是就有了空闲时间。为了找事干,赛勒斯·史密斯便策划了一项可在室内进行的活动。
已经知道了,大家除了使用枫树中提取的液体来代替糖之外,并没有其他的糖可用,他们把枫树划开一个很深的口子,然后让树的液体流到盆里,将液体保存一段时间,就像糖一样黏稠,也有一定的甜度,就可以在各种烹调中使用了。这是当时最好的做法。
可还有更好的做法。赛勒斯·史密斯在一天向大家宣布,他们要改当炼糖工了。
彭克罗夫应声回答:“炼糖工!我觉得干这行该有点热吧?”
工程师回答:说“是的,很热!”
水手说:“那正好!”
并不想让“炼糖”这个词,唤起大家脑子里对烦琐工厂的记忆。在那种工厂里,有着复杂的设备,详细的分工。而这里可不是这样。只通过一道极为简单的工序提纯,就可以让这种液体结晶。大陶土盆里盛上液体,再放在火上。这样就可以蒸发掉一部分液体,并开始在表面泛起泡沫。随着慢慢的浓稠,纳布用一把木刀细细搅动,这样既可快速蒸发,又防止糖焦煳并粘在陶盆上。
先用旺火蒸煮沸腾几小时——对操作者和被操作的物质来说都有益处,就成了一种黏稠的糖浆。将糖浆倒在了事先准备好的、不同形状的陶土模子里。第二天,糖浆就冷凝成糖块和糖片,它们红而透明,很诱人,并且味道好极了。
严寒一直延续到九月中旬左右,大家像是在“花岗岩宫”里被囚禁了起来一样。只是这监禁期有些长了,大家开始厌倦起来。他们几乎每天都尝试着要出去几次,但每次都只在外面一小会儿就又匆匆回来。于是,他们就把精力放在室内布置上。大家边聊天边干活。赛勒斯·史密斯向大家伙传授各方面的知识,重点讲述科学的实际应用。大家虽然无书可看,但工程师就是一本百科全书。每个人都可以在他身上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页,能给大家解决所有的问题,所以大家也常常翻阅。日子就是这样有意义地度过了。这些勇敢的人看起来对未来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