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儒勒·凡尔纳
|类型:奇幻·荒诞
|更新时间:2019-10-06 10:15
|本章字节:13148字
船的内壁和甲板于9月15日左右全部做好了。他们用干海藻做成填料,来嵌填船缝,再用木槌将填料打进船壳板、甲板和内壁之间去。最后,用煮沸的松脂封闭这些缝。松脂是森林里的松树提供的。
船的布置非常简单。选择了沉重的花岗岩石块压舱,这些重达12万磅左右的石块被砌在一个石灰槽里。压舱物上铺上甲板,船的内部被分成两个房间,靠边还放置两张充当衣箱的长凳。桅杆的基部支撑着两个房间之间的隔板,进房间需要通过两个舱门,舱门装有油布并冲着甲板。
彭克罗夫很容易地就找到了一棵适合做桅杆的树。这是一棵笔直的小冷杉,只要将它的顶端削圆,使它的桅座变成方形即可。还用“烟囱”的炼铁炉制成桅杆、船舵和船壳等金属配件,虽然不够精致但都很结实。要知道它们并不是为了好看的。剩下的桅栓、帆架、风杆、帆杠和船桨等,也都在十月份的第一周里完工了。大家决定先在岛的四周试船,来考证一下船的行驶状况和安全程度。
那些必要的工程也并没因造船而被忽略。因为岩羊和小羊群又有新生命降生,所以又扩建了牲畜栏。牡蛎场、兔场、煤矿和铁矿,也没有被大家所遗忘。过去未涉足过远西森林的几个地方,他们也勘察了一番,那里有很多猎物。
他们又采集了一些小岛特有的植物,尽管目前还无用,但增加了“花岗岩宫”储备的植物类别。这些植物都是些杏属植物,有的同“好望角”生长的那种差不多,其肉质叶可食用。有的结出了含淀粉的籽粒。
船下海那天是10月10日。彭克罗夫眉开眼笑、神采奕奕。整个过程非常成功。用滚筒将配备齐全的船推到海岸边,刚接近上涨的海水,便漂浮了起来,大家高兴地鼓起掌来,其中彭克罗夫的掌声最响亮,在这种情形下他总是不谦虚。而且,大家共同推举他为船的总指挥并授予他船长的头衔。因此船完工后,他的虚荣心也再一次得到了满足。
为了让彭克罗夫船长满意,大家先给船起名。大家提了很多建议,又讨论了一番,最后在忠厚水手的提议下,一致赞成用“好运号”这个名字。
“好运号”一下水就漂浮起来,并且完全能待在它的吃水线内。同时不管什么航向它都能行驶得不错。当天,试航是在海岸的外海进行的。此时此刻,天高气爽,风平浪静,特别在南海岸,当时已刮了有一个小时的西北风了。
彭克罗夫船长大声喊道:“上船!上船!”
赛勒斯·史密斯也迫切地想看看这船的性能如何。因为虽然在水手的建议下,他常常对某些部分作出修改,但归根结底平面图是他画的。而他对此却不像彭克罗夫那样自信。最近彭克罗夫没再提塔波尔岛之行的事。赛勒斯·史密斯很不愿意自己的伙伴们乘坐这条船到远方去冒险,因为它吨位还不到十五吨,实在是小,所以希望彭克罗夫已经忘记了这个计划。出发需要吃午饭,并且最好要带些食物,因为如果试航也可能会一直持续到晚上。
十点半,全体上了船,也包括朱普和托普。锚是抛在“感恩河”河口附近的沙地上的,纳布和哈伯特负责起锚。随后张起帆。“林肯岛”的旗帜在桅杆顶上升起,由彭克罗夫驾驶的“好运号”出海了。
需要倒着航行才能驶出“合众国湾”。他们发现,船速在这个航向上也很令人满意。
在绕过漂流物“岬头”和“爪形角”之后,为了能沿着岛的西海岸前进,彭克罗夫只得避风航行。行驶了一段直线距离,彭克罗夫观察到“好运号”能走到五个向位左右,并且还不偏航。掉头也很灵活,按水手们的说法是能“猛烈转舵”,同时在转向逆风航行也没问题。
“好运号”的乘客们非常开心。在风柔日暖的日子里,乘着它在海上兜风真是令人赏心悦目。现在他们终于有了一条能行驶的好船。在必要时,它一定能给他们帮大忙。
彭克罗夫驾船在“气球港”附近,大约离海岸三四海里处行驶着。在这里可以看到“林肯岛”的全貌。经过一冬的封闭,“林肯岛”的旧貌换了新颜。从“爪形角”到“蛇尾岬角”的海岸景象万千。从森林近景中看,刚刚抽芽的针叶树一片嫩绿。从“富兰克林峰”俯瞰全岛,则能看到峰顶上的皑皑白雪。
哈伯特喊道:“太美啦!”
彭克罗夫回答:“那当然,这是我们的岛,我们的岛又美又好,我爱它就像爱我那亲爱的母亲!它收留了我们。当时,我们很可怜一无所有,可现在我们这五个落难者还缺什么呢?”
纳布回答:“什么都有!船长!”
两位正直善良的人大声地喊了三声“乌拉”,向他们的岛致敬!
这个时间里,贾丁·斯普莱恩靠在桅杆的底座上,画着眼前美丽的风景。
赛勒斯·史密斯默然地看着。
彭克罗夫问道:“喂,您认为我们的船怎么样?赛勒斯先生。”
工程师回答:“看起来行驶得很好啊。”
“那好!您现在看看它能胜任一次短期旅行吗?”
“彭克罗夫,什么旅行?”
“比如说,去塔波尔岛?”
赛勒斯·史密斯回答:“我的朋友,如果遇到什么紧急事故,我也不妨坐‘好运号’到更远的地方去。可是,按照现在来看,又不是很有必要,放任不管地看着你们去塔波尔岛,我会很难过的。”
彭克罗夫回答:“谁都希望能认识一下自己的邻居。塔波尔岛是我们的邻居,并且是唯一的邻居,即使出于礼貌也应当去看一下吧!”可见,他这个人很固执的。
贾丁·斯普莱恩说:“奇怪了!我们的朋友彭克罗夫竟然也很守规矩了!”
水手反驳起来:“我根本不是守什么规矩。”工程师的反对意见,让他很不高兴,但他也不想让工程师很难堪。
赛勒斯·史密斯答道:“彭克罗夫,您再考虑下,去塔波尔岛,您一个人是不行的。”
“只要一个旅伴就够了。”
工程师答道:“你想想,那样的话,不就有可能让我们失去了五分之二的成员吗?”
彭克罗夫答道:“你忘了朱普,是六分之二,也就是三分之一啊!”
纳布补充说:“托普也要算上,是七分之二!”
彭克罗夫又辩解说:“赛勒斯先生,你放心好了,会很安全的。”
“可能不会有危险,彭克罗夫,但您再听我说一遍,这个冒险是没有必要的!”
倔强的水手没再回答。这场谈话就暂时搁置了,他打算以后再找机会继续说服塞勒斯。但他没想到,即将发生的一件小事帮他实现了这个愿望,并把一个认为纯粹是为了好奇且争论纷纷的想法,变成了一个善意之举。
“好运号”在外海行驶了一会儿后,开始向海岸靠拢,并驶向“气球港”。因为这小港湾将作为船籍港使用,所以有必要对沙滩和礁石之间的航道检查一下,好在在其中设置信标。
他们离海岸有半海里的时候,必须迎面斜兜着海风调向前进。“好运号”的速度慢了很多,又因为高地挡住了一部分风,帆不容易鼓起来。海面平静如镜,只有微风拂过时,才有阵阵细密的涟漪泛起。
哈伯特站在船头指明航道,突然喊了起来:
“彭克罗夫,掉转船头迎风行驶,掉转船头迎风行驶!”
水手站起来应声说:“为什么这样说啊?难道是有岩石吗?”
哈伯特说:“不是的……等等,我看不太清楚……再掉转船头迎风行驶……过来一点……”
哈伯特边说边趴在船边上,胳膊飞快地伸进水里,接着又站起来喊道:
“一只瓶子!”
他从水里捞出来了一只封口的瓶子。这是他刚刚在离海岸几链的地方捞出来的。
赛勒斯·史密斯接过瓶子,二话没说就撬掉瓶塞,接着抽出一张略显潮湿的纸来,只见上面写着:塔波尔岛:西经153°,南纬37°11′……遇难。
没发现人迹
彭克罗夫喊道:“啊!赛勒斯先生,一个遇难者!他在离我们几百海里的塔波尔岛上遇难了!现在您一定会同意我的旅行计划了!”
赛勒斯·史密斯答道:“彭克罗夫,不会了,并且还想让你们尽快出发。”
“明天走?”
“对,明天走。”
工程师看着手里的那张他刚才从瓶子里抽出来的纸,稍作思忖,接着又说道:
“朋友们,根据这封信来看,我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第一,这个遇难者有着丰富的航海知识,因为他能提供岛的经度和纬度,并且基本与我们测的相符,甚至连分都接近。第二,信是用英文写的,说明他不是英国人就是美国人。”
贾丁·斯普莱恩接口说:“分析得对,完全符合逻辑。这位遇难者的存在,就可以说明我们在岛上找到的那只箱子是从哪里来的了。既然有遇难者,那就说明发生过海难。不管这位遇难者是谁,他都是幸运的。彭克罗夫一直在造这条船,没想到今天试航就恰巧碰到了。如果再晚一天,很可能这个瓶子就撞碎在礁石上了。”
哈伯特说:“确实很幸运,恰恰瓶子在那儿漂时,‘好运号’也经过那里!”
赛勒斯·史密斯问彭克罗夫:“您不觉得这是一件怪事吗?”
水手回答:“我只觉得很幸运,您从中看出了什么其他不平常的事了吗?我认为没什么,这个瓶子反正是漂来漂去的,那为什么非要漂到别处去,就不能漂到这儿呢?”
工程师回答说:“可能您的想法是对的,彭克罗夫,不过……”
哈伯特提醒说:“可以看一看这瓶子在海上的漂浮时间,是不是漂了很久了,难道看不出来吗?”
贾丁·斯普莱恩答道:“看不出来呢,看上去信都好像是最近写的,赛勒斯,这您怎么看?”
赛勒斯·史密斯回答说:“这点很难证明,但是我们一定会知道的!”。
大家正谈论的时候,彭克罗夫已掉转船头。于是,“好运号”扬起所有的帆,向“爪形海角”飞快地驶去。
塔波尔岛上的那位遇难者牵挂着每个人的心。还来得及去救他吗?这对大家来说真是一件大事!虽然他们自己也是遇难者,但估计那位不如他们这么幸运,因此他们认为有去救他的责任。
“好运号”绕过“爪形海角”,于四点左右在“感恩河”河口抛锚。
当晚,大家对这次新的探险旅行作了周密安排。彭克罗夫和哈伯特会驾驶船,因此他俩最合适去做这次旅行。如果第二天(10月11日)起程,13日他们就可以到达目的地。因为依照目前来说是顺风,所以这一百五十海里1海里1852米。的路程最多能用四十八个小时在岛上待一天,返程需三四天,这样,17日他们就能回“林肯岛”了。
气温在逐步回升,天气晴朗,风向好像不会改变,所有这些都对这两位正直善良之人的人道主义义举有利。他们即将远离自己的岛。
按照大家商定,留在“花岗岩宫”的是赛勒斯·史密斯、纳布和贾丁·斯普莱恩。但是贾丁·斯普莱恩提出自己作为《纽约先驱报》的记者,要牢记自己的职责。他甚至表明,即使泅水去,也不愿放弃这个机会。最后他也被获准一同前往。
他们利用晚上的时间把几件卧具、—些器皿、一些武器弹药、一个罗盘,还有够吃一周的粮食搬到了船上。他们为出行做好一切准备。
第二天凌晨五点,大家激动地互相告别。随后,彭克罗夫驾船驶向“爪形海角”,他们将绕过它,直接走西南方向的水路。
“好运号”距海岸四分之一海里的时候,回头仍可以看见“花岗岩宫”顶上有两个人在向他们挥手道别,这是赛勒斯·史密斯和纳布。
贾丁·斯普莱恩大声说:“朋友们!这可是我们十五个月来的第一次分别!……”
彭克罗夫、记者和哈伯特对他们两人又挥了一下手,很快“花岗岩宫”便消失在了海角的高大的岩石后面。
刚刚行驶的几个小时里,“林肯岛”的南海岸始终在“好运号”的视线之内。随着船行驶得越来越远,这个岛远看就像只绿色花篮,而“富兰克林峰”则逐渐显现出来,因为远,它看上去很矮小。
一点左右,他们越过了外海十海里处的“蛇尾岬角”。这个遥远的距离,海岸上的任何东西都无法分辨,只看到西海岸一直延伸到“富兰克林峰”的那些圆形山顶。三小时后,眼前只剩茫茫大海,“林肯岛”已经踪迹全无了。
“好运号”轻松地在浪涛上划过,飞速前进,行驶状况良好。彭克罗夫扯起了它的前帆,按照罗盘所指,选择直线方向。
哈伯特经常会过来替他掌舵。年轻人掌得很稳当,从没有偏离过航道,水手对他非常满意。
贾丁·斯普莱恩不停地跟他们聊天,有时他也会驾驶一番。
总之,彭克罗夫船长对他的船员们十分中意,根本不需要用“每抢风航行一次奖赏一小瓶酒”这样的话来激励他们。
晚上,要到16日才能出现的第一个月相指人们所看到的月亮表面发亮部分的形状。的新月,在黄昏时就出现了,但又很快不见了。夜色黑蒙蒙的,但满天星辰,可以知道明天一定是个艳阳天。
为了不让桅杆顶上的帆招来过大的海风,彭克罗夫放下了帆。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夜里,这样做可能过于小心。但在无人的海上航行,彭克罗夫这种谨慎的做法,并不过分。
记者夜里可以睡一阵。彭克罗夫和哈伯特每隔两个小时换一次班,轮流掌舵。哈伯特冷静理智,水手像信任自己一样地信任小伙子。彭克罗夫像船长给自己的舵手指路一样也给哈伯特指着路,而哈伯特丝毫不让“好运号”偏离航道。
一夜平安,10月22日的白天也安然无恙。整整一天,“好运号”都严格向西南方向行驶。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它刚好会在塔波尔岛靠岸。
海上一片荒凉。偶尔会有军舰鸟或者信天翁飞过。每当这时,贾丁·斯普莱恩便会想到自己所写的《纽约先驱报》最新专栏的文章,是否就是这只信天翁带走的呢。塔波尔岛和“林肯岛”之间的这片海域好像只有这类鸟在飞来飞去。
哈伯特说:“这个时期常常会有捕鲸队到太平洋南部来。因此我不相信海上会别无他物、一片荒凉!”
彭克罗夫接口说:“它并不是这么荒凉啊!”
记者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还有我们吗!难道我们的船是残骸,还是我们这些人是鲸鱼?”
彭克罗夫说完就笑了,是被自己所讲的话逗乐的。
到了晚上,“好运号”已整整走了三十六个小时,估计行驶了一百二十海里,可以知道“好运号”的时速约为31海里。这时海风已渐渐变弱接近平息。如果方向对头、预计正确的话,明天拂晓时就可看到塔波尔岛了。
明天就要到达期望已久的小岛了,贾丁·斯普莱恩、哈伯特、彭克罗夫的心情都激动得难以抑制,而致使从10月12日到l3日的这个夜晚,三人都没睡觉。他们来这个小岛经历了这么多的不确定因素!他们真的临近塔波尔岛了吗?三个人都像是在做梦。
他们的脑海里有无数的问题冒出。那位向外界求助的遇难者还住在岛上吗?这个人又是谁呢,他们来自哪里?他们这个落难而来的小群体是否会因此人的存在而造成某种不和呢?到目前为止他们一直是团结和睦的。还有一个问题,他是否愿意跟他们来到新的小岛呢?所有这些问题会随着第二天的到来而迎刃而解,但他们却为此无法入睡。天刚露出亮光,他们的目光就聚集在西面地平线上的每一个点上。
凌晨六点左右,彭克罗夫喊起来:“陆地!”
彭克罗夫没有搞错,那真的是陆地。
“好运号”的乘客们该有多么高兴啊!其兴奋的程度可想而知,用不了几个小时,他们就要登上岛的海岸了!
塔波尔岛离他们最多在十五海里上了,它有着很低的海岸,只露出海面一点点儿。彭克罗夫发现“好运号”的航向并不完全在岛的南面,便拨正了它。太阳渐渐升起,海上一片澄净,几座山便显现出来。
哈伯特说:“这只是几个小岛,可能同‘林肯岛’一样,是海底上升形成的,但是要比‘林肯岛’小多了。
上午十一点,“好运号”距该岛仅两海里,彭克罗夫在这陌生的海面上小心谨慎地行驶着,同时寻找航道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