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身陷囹圄(2)

作者:肖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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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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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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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406字

一旁的管参谋一直在留心听他们的对话,他拉了拉华连智的袖子,低声说:“副座,借一步说话。”


华连智跟他来到无人处,管参谋从内衣口袋掏出了两张黄纸,上面的印章和签字赫然可见,说:“我们来暂7旅报到时,汤司令就给我俩写了两份特别通行证书,交由我保存,以备万一。你看咱们是不是……”说着停住了话,眼望着他。


华连智暗暗吃惊:汤司令这老狐狸确实早就存心牺牲掉暂7旅,这不光是个阴谋,还是个蓄意已久的阴谋!他在暂7旅呆的时间不算短,特别是经历血战,和弟兄们的感情又深了一层,虽然弟兄们平日散漫惯了,偷鸡摸狗等坏毛病不少,还有如周顺章之类的害群之马,但大多数人为了抗日还是肯流血的,更何况,开打前一直是他在鼓动弟兄们上战场的,他不能就这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管参谋见他不置可否,又把头凑近了一点,话音也更低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只小船,就藏在河边的芦苇丛里,我还给咱俩弄了几件便衣,一切都已安排好了。现在不走,只怕就来不及了。”


华连智断然摇头:“要走,你一个人走!我已决心和暂7旅共生死、同命运!”


他想,汤司令对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军校毕业生还不算绝情,还给他留了条活路,因此他还抱有希望,蔡光臣也不会绝情到拒绝接纳伤兵的地步,说要请示总司令部也是留了余地的,只是现在时间紧迫,来不及等待蔡光臣的请示结果了,必须马上行动。


那伪军军官回去后,很快就传话过来,日本人同意将时限再延长两个小时。


华连智集中了所有重伤员,带队向横跨磁水河的公路桥出发,伤员中能搀扶着行走的在前面,躺在担架上的跟随在后。


临走时他向黄县长告别:“把你们留给鬼子,我们对不住全县的老百姓啊。”黄县长凄然一笑:“国之不幸,民之不幸。”


高克平不放心,叫季初五带一个排留下来保护华连智:“形势不对就护着副座退到山上再说,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季初五点头说:“俺明白,一定保证!”


看着这个多年来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高克平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把双手搭在他肩头说:“千万小心,见机行事!”


季初五咧嘴一笑:“高大哥你放心,俺命大着呐,鬼子的坦克都要不了俺的命,他新9师更不能把俺咋样。”


华连智带着伤员们来到公路桥头,河对岸就是新9师的阵地,桥上没有设岗哨,黑暗中也看不清对面的防御工事。


华连智站在桥头大声喊:“新9师的弟兄们,我是暂7旅副旅长华连智!我已经跟你们蔡师长通过电话,请你们让路,让我们的伤员过桥到后方去!”


很快,对面便传来了一个声音:“没有蔡师长的命令,谁也不许过河!上峰有令:放弃阵地以逃跑论处,格杀勿论!”


华连智往前走了几步,大声说:“我们并不是放弃阵地,我们只是把伤员送走!弟兄们,我们的枪是用来打日本鬼子的,不是打自己兄弟的!”


那个声音喊道:“华副旅长,军令如山,军法无情!桥上已经安置了炸药,你如再前进,我们就炸桥!”


华连智说:“请你们赶紧再去请示蔡师长!鬼子马上又要进攻了,你们难道忍心看着这么多伤兵弟兄被敌人杀害吗?你们也就要和鬼子面对面交战了,放我们过去,你们打鬼子也多了一份力量啊!”


对面的声音喊了一声:“那你们先呆着,不许前进!”便不再说话。


华连智等人正焦急地等待对方的回音,但那边却一直沉默着。突然,碾子村方向响起了枪声,他掏出怀表一看,刚过9点,还不到日军规定的时限,怎么又交上了火?


枪声越来越激烈,不像是小股部队走火,一个矮个子的传令兵气喘吁吁地跑来:“不好了!鬼子察觉了我们要往山上撤,提前开始进攻了。现在曾旅长他们已经上山,高营长断后,叫我告诉你们,赶紧过河!”


华连智头上渗出了汗水,冲着对面桥头喊:“新9师的弟兄们,鬼子就要打过来了,让我们过桥吧!有什么责任,由我华连智一人承担!”


对面传来了一个冷酷的话音:“我是新9师陆参谋!我已得到司令部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撤离阵地,如再退却就地消灭!华副旅长,请你立刻组织反攻,立刻反攻!”


伤员们一听火冒二丈,破口大骂:“新9师欺人太甚,打他个王八蛋!”“老子命都只剩半截了,他倒在这说风凉话,怎么没见他们去和鬼子拼啊!”


哈天彪右手的五根手指在战斗中被炮弹全部削断,胡乱包扎了一番,伤痛让他烦躁不已,怒火上冲,对华连智说:“副座,我看桥对面的人不多,干脆我们冲过去得了!”


华连智说:“不能硬来!都是自家兄弟,这样干会引起火并!”


哈天彪急道:“你当他们是自家人,那是拿热脸往冷屁股上贴!他新9师这些天的作为你难道没瞧见?我看咱们就硬闯,他的要是开枪,咱也不客气!”


华连智还在犹豫,这个陆参谋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军校政训班的同学陆子峰,不知他什么时候到汤司令这边来的,能不能争取一下他?


背后的枪声越来越激烈,快没时间了!


哈天彪低声骂了一句,左手挎着一支冲锋枪,带着几个弟兄猫着腰悄悄地往桥那边摸去。另外几个弟兄则把机枪架起来,对准对岸。


华连智想去阻止,但迟疑了一下,还是没阻止。


这晚是阴天,夜空不见月亮,也不见一颗星星,桥上黑沉沉的,如果能趁机拿下对面的桥头岗哨,大家马上过桥,再把桥炸掉,新9师顶多缴他们的械,至于军法处置那是将来的事,就算闹到总司令部他也有话可说。只要过了桥,就等于保住了大伙儿的性命,这是最重要的。


华连智想为哈天彪再争取一点时间,又喊:“陆参谋,你听到了吗,枪声越来越近了,只要放我们过桥……”


“哒哒哒……”突然,对面的机枪响了!


华连智被身边的季初五一把扑倒,子弹飕飕地从他头顶飞过,一股热乎乎的液体顺着他的脖颈流淌下来。接着枪声大作,身后是一片惨叫声和怒骂声。


他一时不敢相信这摆在眼前的严酷现实:新9师竟然真的开了枪!他一摸自己的脖子,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他悚然一惊:“我负伤了?”但很快他就明白,这不是自己的血,是季初五的血!


季初五静静地躺在他身边,半张着嘴,一动不动。华连智伸手一探鼻息,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华连智的头一下子胀大了:季初五死了!这个在抗日战场上历经磨炼的忠勇战士,在鬼子的枪炮面前屡次逢凶化吉,却为了掩护他死在了的枪口下!死的时候是这么安静,连一句留言一声叫唤都没有,只是那双眼睛还圆睁着望着桥对面。


“你祖宗十八代!”华连智骂出了平生最狠毒的一句话,疯狂地端起枪朝对面开火。


桥上桥下已经乱成一锅粥,新9师的火力强大得多,很快就把暂7旅的弟兄们压在地面动弹不得。


一个士兵爬过来拉着华连智的腿往后拽:“副座,快走吧,他们要炸桥啦!”


华连智刚往回爬了几米,“轰隆”一声桥就炸断了一大截,碎石尘土乱飞,巨大的气浪震得他耳膜生疼。


桥断了,双方还在激烈对射,随着一声声尖啸,一颗颗迫击炮弹落了下来,炸得暂7旅的伤员们血肉横飞,沾满鲜血的担架、拐杖扔了一地。暂7旅的枪声终于停息。


蔡光臣曾对华连智说新9师的炮兵没带来,而是去参加省城保卫战了,现在则用致死的炮弹明白地告诉他:炮兵带来了!


旁边的士兵带着哭腔问:“哈连长、季连长都死了,副座,我们该怎么办?”


华连智没有回答,习惯性地掏出怀表看了看,怀表上沾着季初五的血迹,火光中,表壳那铭文“抗日英雄、民族栋梁”清晰可见,他苦涩地一笑,觉得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诞和滑稽!他把怀表狠狠地摔到地上,他已经不再需要它了!


混乱中,几个士兵保护着华连智往后退到较安全的地方,其余大部分人都战死在桥头北岸,还有一些人则四散而逃不知所踪。


几人来到一片小树林,华连智又累又困,坐在地上大口喝水,前后两边的枪声都稀疏下来了,他估计现在日军已经占领了碾子村和县城,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冒险进山找曾兆熊和高克平。有个长着大龅牙的士兵说他认得进山的小路,只是天太黑看不清路。华连智心想,如果不赶夜路,到了天亮就更危险了,便叫他赶紧探路,找到了路再回来带他们一起走。


那个士兵只得钻出了树林,华连智派了一个士兵放哨,其余人倒头睡下。


昏昏沉沉睡了好一会儿,只听那放哨的士兵问:“谁?”华连智顿时惊醒,只听“嚓嚓”的脚步声传来,人数不只几个人,看来是一支小股部队。几个人都把枪拿了起来。


只听一个声音说:“是我回来了!我找到了曾旅长派来接应我们的弟兄。”听声音就是那个去探路的士兵。


华连智等人大喜,收起枪站了起来。


那龅牙士兵走在前头,后面跟着十几个黑影,一到近前,那十几个人忽然散开,举枪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华连智刚想拔枪,一把明晃晃的刺刀便指住了他的胸口,一声低沉的喉音响起:“不准动!你被俘了!”


话分两头。今年7月7日,即所谓“支那事变四周年纪念日”,冈村宁次代替了多田骏任日军北支那方面军司令官,冈村曾任第11军司令官,在武汉、南昌等华中战场屡有建树,今年4月刚被授予大将军衔。他到任后,很快就在位于北平翠明庄的司令部召见方面军参谋部第一课(作战)主任德永鹿之助大佐、岛贯武治中佐、第二课(情报)主任横山正一中佐,询问华北“治安”的详细情况。因横山阑尾炎发作,由课员竹崎忠志少佐代替。


此时,日本正积极准备力量南进,对美英开战势在难免,因此对指导中国战场的政略和战略进行调整,一是提出要由政府(而不再由军方或民间)出面与重庆政府进行“和平”谈判,改变了过去不以重庆政府为谈判对象的方案;如此举不能成功,则不论形势如何,都要“坚决转入长期战的战略和作战体制”(等于是承认了开战初期速战速决论的破产),彻底整治占领地区的“治安状况”则成了贯彻这一方针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