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最后一战(1)

作者:肖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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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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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8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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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248字

日本天皇发布终战诏书后,不光是日军,连带那些依附于日本的各个伪政权和伪军,也陷入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混乱之中,所谓的和平建国军第四路军也不例外,这些天不时有士兵开小差逃跑,走的时候将能带走的东西一扫而空,有的部队甚至发生了哄抢和哗变。但这种混乱没持续几天,龚汝棠便迅速控制了局面。


龚汝棠控制局势的杀手锏是一份非同小可的电文。他召集所部军官开大会,由副官当众宣读了一份从重庆军委侍从室发来的委任电报:第四路军就地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山东先遣纵队第二路军,龚汝棠被委命为少将总司令,负责接受台县、竽县、白沟等十个县城及津浦路沿线的日军据点,并暂时统领上述地区的所有军、警、宪、特、游击部队,维护当地治安,等待中央军的到来。电文还说:“龚汝棠同志,坚贞隐忍,为保存实力,以施行曲线救国,与日寇接洽,实非得以,名虽投敌,实际仍为本党做抗建工作……”


一众军官大哗,原来龚司令留了这么一手!原本充当日军帮凶的第四路军,其身份由伪军摇身一变,居然成为光复失地的先遣军,而全体将士也成了忍辱负重的曲线救国英雄,全拜这一纸命令——不,准确地说是拜龚汝棠所赐!这下人人都吃了定心丸,额手称庆,都夸总司令英明远虑,毕竟是黄埔出身,天子门生,报国之心始终不渝,纷纷表示要跟着司令效忠党国,决无二心。


一旁的张忠魁对此事先也不知情,他拿过电文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相信这看似荒唐的事儿确实是真实的,而不是白日做梦。难怪白沟兵变后龚司令放言留下来跟他的弟兄不会耽搁前程!他想:“龚独眼城府太深,连我都瞒得死死的。”他明白了原司令葛先文为什么会死,华连智又为什么会死——这国可不是那么好爱的,有的人爱国就得丢命,而跟着龚汝棠爱国就有前途!他也明白了前几个月龚汝棠和共产党翻脸时为什么那么狠,原来早就找好了靠山。想来这些年,龚汝棠确实没对重庆军下令开过一枪,要打也只打共产党。共产党是老蒋的死对头,如今,打共产党比打日本人更能讨重庆的欢心!只是华连智、胡来喜等人死得太冤,但谁叫他们不识时务呢?想到这,他对龚汝棠的敬畏之情又加深了一层。


龚汝棠看着表忠不已的部下,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八年前,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连长,现在成为统领一方的光复大员,终于熬出头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枪杆子才靠得住,只要你有人有枪,无论是重庆中央,还是日本皇军,都得高看你一眼!何况第四路军占领津浦路要地,中央军远在千里之外,不依仗他还能依仗谁?手下的这些人马,就是他安身立命的资本,也是他日后飞黄腾达的基础。


大局一定,龚汝棠立刻以山东先遣纵队第二路军总司令的名义发布《安民告示》,宣布自即日起所辖十县“法统重光,一统垂裳”,并接连发出了两道紧急命令。


第一道命令是发给重庆电令中提到的由他管辖的各地日军部队,命令他们原地等待缴械投降,不得向除之外的任何部队接洽投降事宜,不得破坏所在地区的财物,不得擅自攻击中国军民……但特别提到,日军有协助维护治安之责,如遇到游杂武装袭击,可以自卫。


对日军发布的命令是以胜利者的口吻发出的,龚汝棠长期以来处于日本人的鼻息之下,如今终于长舒了一口心中的恶气。


第二道命令是发给阳山八路军根据地,命令他们原地待命,不得擅自移动。


龚汝棠接下来就下令囚禁第1师的师长涂和昌,以汉奸罪将他迅速处死。宣布的罪名是,原第四路军司令葛先文通过军统与重庆沟通“反正”,后被日本人察觉而丢了性命,告密者正是葛司令身边的亲信涂和昌。张忠魁带人行刑时,涂和昌大声喊冤,说他跟随葛司令多年,忠心耿耿,真正的告密者是龚汝棠,不然日本人为什么不让资历更深的他而是让姓龚的继任这个司令?张忠魁知道其中有机关,龚汝棠与涂和昌素来不和,涂和昌与日本人的关系一直很密切,而葛先文是因“反正”而死,必须得向重庆做个交代。将涂枪决后,张忠魁一再告诫行刑人员,涂和昌死前是典型的狗急跳墙乱咬人,不得将他的胡言乱语向外泄漏一个字,否则军法严惩!


让龚汝棠没想到的是,几天后,中央派来的接受联络官也是老熟人了,此人正是汤恩伯所部的上校参谋陆子峰,坐着美式吉普车从河南一路赶来。陆子峰一逃于淞沪,二逃于南京,虽然没有为国捐躯的勇气,却也没堕落到充当汉奸的地步,后来又进了中央军校特别政训班,得以进一步高升,此时作为接受代表站在龚汝棠等一干旧伪军军官面前,感觉极好,洋洋洒洒发表了讲话,对蒋委员长歌功颂德,对反正的龚汝棠嘉勉有加,会后和龚汝棠等人合影留念。龚汝棠大摆筵席款待接受要员,席间觥酬交错,称兄道弟,共贺光复盛举。


这几天,驻台县、竽县、白沟等地的各据点日军接到命令,向白沟县城迅速集中,很快,白沟县城就聚集了三百多日军,还有来自白沟煤矿和津浦铁路的日本职工及家属约二百多侨民。


这是日本自立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大投降,受降的一方又是一直被日军轻视的中国军队,由于担心某些地区的日军桀骜不驯而生出事端,第43军司令部派出军官向这些部队传达终战命令,并监督实行。竹崎忠志赶到白沟,向守备队长森冈好江大尉以下军官传达了终止战斗的命令。


森冈听完命令狂喊:“终战?不!我们一直在战斗,皇军是不可战胜的!”


一旁的酒田少尉也大叫:“大日本帝国是神国,不可能战败!”


竹崎掏出命令,“啪”地放到桌子上:“请看,司令部的命令总不会有假吧?谁要是抗命,请先杀我!”说完拔出手枪放到桌子上。作为一个经历中国和南洋多个战场的军官,他多少还了解一些眼前的时局,可是很多下级军官们却没有这样的清醒认识和大局观念,他们都是农民、渔民出身,长期的军国主义教育已经把他们变成了缺乏理性的莽夫。


森冈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想到热爱的祖国以后要蒙受难以忍受的耻辱,无论如何也不能甘心啊!”


这时,电话铃响了。电话是从台县打来的,这是山东先遣军第二路军向白沟的日军发布投降命令。


龚汝棠在电话的另一端得意地说:“竹崎中佐,没想到会有向我投降的这一天吧?”即使看不到他的脸孔,也可以想象他脸上的趾高气昂之色。


竹崎平静地说:“确实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败给阁下。”


龚汝棠“哈哈”大笑,数年来的心理阴霾一扫而光,在竹崎面前树立起了全新的心理优势,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竹崎问:“为什么?”


龚汝棠说:“为什么?原因就在于中国人的隐忍和机变!正是这种力量使得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生生不息,并最终战胜了一切外来侵略者!竹崎中佐,虽然你一直以中国通自居,但你其实不了解中国,也不了解中国的人民!”他一再称呼竹崎的军衔,俨然是以一个将军的身份在对下属说话。


竹崎无声地冷笑了一下,说:“承蒙指教。”


龚汝棠说:“我以多年的老朋友身份向你保证,只要你们服从我的命令,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归国。”


竹崎答道:“明白了!”放下了话筒。


站在一旁的森冈听到这些对话,气得七窍生烟,一张满是伤疤的脸扭曲得更加狰狞可怕,说:“日本要败,也是败给了美国人和俄国人,而不是中国人!就龚汝棠这八九千人,我军只要一个大队就可以击败他们……”


竹崎严厉地说:“冈村总司令官已发布命令:皇军终战后,切不可松懈斗志,要继续坚持不屈不挠的气魄,协助中国的复兴建设。日本战败已成定局,值此非常时刻,身为皇军的一员,就更应该凛遵圣谕,以排除万难的精神去完成任务!”


他望着屋外西沉的落日,仿佛那就是日本,正一点一点地沉下去,来日的清晨,日本会像这太阳一样重新跃起吗?这个世界还会有大和民族的容身之地吗?


翌日早晨,白沟县城的日军哨兵发现周围的大地上一夜间冒出了大批的八路军和民工队伍,他们到处挖壕沟,构筑工事,将整个县城团团围住。县城通往外界的公路也在一夜间被挖了个稀巴烂,有的地方还埋了地雷。


接着,一个保长捎来了八路军的通牒,要求县城的日军立即放下全部武器投降,八路军可以保证不予加害日俘和日侨,将他们送出境,否则开始攻城,坚决消灭不投降的敌人。


这天一早就很闷热,正是暴雨来临的前奏。


竹崎登上城头举着望远镜一看,只见远处的田野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在挖工事,不知有几千几万,声势十分浩大。还有许多老百姓扛着锄头、钉耙和土枪成群结队赶来加入这一围城队伍,听说方圆百里的老百姓全汇集起来支援八路军攻城了!八路军的群众动员能力如此惊人,让他惊愕不已,问那个保长:“八路是哪部分的?”保长答:“高华部队。”


又是这个“高华”!竹崎心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凉,多年来和这支八路部队斗智斗勇,最后还是摆脱不了败于其手的宿命!


向中国军队交出武器,对竹崎而言是难以接受的!他从收音机中得知,前日芷江洽降时,中国的冷欣中将身为代表一国政府派驻南京的首席联络官,竟一再对日方代表今井武夫提出要求,要出具书面保证以保障他的人身安全,实在是大失战胜国的国格!当年向他屈膝投降的龚汝棠,如今居然也能成为战胜者对他指手画脚!一想到要向这些人格懦弱、毫无勇武气质和胜利者强健自信心的中国军人投降,一股深深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竹崎告诉这个保长:“要高华部队的最高指挥官进城会谈。”他乘机“将”了八路一军,看看八路有没有这个胆量,也很想见识一下交锋多年却未曾谋面的老对手“高华”。


电话线被切断了,他发电报给台县的龚汝棠,请他派出部队支援。


担任围城任务的八路军主力是高克平和华连信率领的阳山独立团,以及阳山一、二、三支队,还有县大队、区小队民兵,敌后武工队等等,以及动员起来的大批群众武装,已将白沟县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接到竹崎的回话,华连信决定独自前往县城谈判,说降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