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章学诚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2:20
|本章字节:3654字
《周官》,外史“掌四方之志”,又“以书使于四方,则书其令”。郑氏注四方之志,“若鲁之《春秋》,晋之《乘》,楚之《梼杌》”是也。书其令,谓“书王命以授使者”是也。乡大夫于“正月之吉,受教法于司徒,退而颁之乡吏。”孔氏疏“谓若大司徒职十二教以下”是也。夫畿内六乡,夭子自治,则受法于司徒;而畿外侯封,各治其国,以其国制自为《春秋》。
列国之史,总名《春秋》。然而四方之书,必隶外史;书令所出,奉为典章。
则古者国别为书,而简策所昭,首重王命,信可征也。是以《春秋》岁首必书王正,而韩宣子聘鲁。得见《易象》、《春秋》,以谓周礼在是。盖书在囚方,则入而正于外史;而命行王国,亦自外史颁而出之。故事有专官,而书有定制,天下所以协于同文之治也。
窃意《周官》之治,列国史记,必有成法,受于王朝,如乡大夫之受教法,考察文字,罔有奇邪。至晋楚之史,自以《乘》与《梼杌》名书,乃周衰官失,列国自擅之制欤?司马迁侯国世家,亦存国别为书之义;而孝武《三王》之篇,详书诏策、冠于篇首。王言丝纶,史家所重,有由来矣。后代方州之书,编次失伦,体要无当,而朝廷诏诰,或入艺文;篇首标纪,或载沿革。又或以州县偏隅,未有特布德音,遂使中朝掌故,散见四方之志者,阙然无所考见。是固编摩之业,世久失传:然亦外史专官,秦汉以来,未有识职故也。夫封建之世,国别为史,然篇首尚重王正之书。郡县受治,守令承奉诏条,一如古者畿内乡党州闾之法,而外史掌故,未尝特立专条。宋、元、明州县志书,今可见者,迄用一律,亦甚矣其不讲于《春秋》之义也!今衷录州中所有,恭编为《皇言纪》一,以时代相次,蔚光篇首,以志祗承所自云尔。
【译文】
《周礼》外史“掌管四方诸侯国的志”,又“体臣以有关书籍的事出使四方岩侯国,外史就书写命令。”郑氏注四方诸侯国的志,“像鲁国的《春秋》,晋国的《乘》,楚国的《梼杌》”就是。书写命令,郑氏说“书写王的命令交给使臣”就是。乡大夫在“正月初一,接受司徒颁发的教法,然后颂发给本乡的官吏。”孔氏疏“指像大司徒主管的十二类教法以下”就是。京畿内六乡,是天子自己治理,各乡就从司徒那里接受法令;而京畿外诸侯,各治理他们的封国,按照他们的封国的制度,自己作《春秋》。各国的史书,总名《春秋》。但是四方诸侯国的书,必定附属外史,外史书写的命令,尊奉为典章。那么古代各国各自作史书,而书籍所显扬的,首先重视王的命令,确实可以验证了。所以《春秋》每年开端必定记载王正月,而韩宣子出使鲁国,见到《易》的卦象、《春秋》,认为周王朝的礼制在这里。大概书在四方诸侯国,交给工朝而由外史修正;而命令在王国实行,也从外史颁发出来。因此事赛有主管官员,而书有确定的制度,天下凭这调协成使用共同文字的兴盛治理。
私下里认为《周礼》的制度,各国史书必定有从王朝接受的已定方法,就像乡大夫接受教法,考察文字,使得没有诡诈不正的内容。至于晋、楚的史书,自己用《乘》和《梼杌》作名称,这是不是周代衰败官员职掌丧失,各国自作主张的制度呢?司马迁为侯国作世家,也存留各国各自作书的意思,而孝武帝《三王世家》一篇,详细记载策封诏书,放在篇首。帝王的沼令,是史学家所重视的,有来由啊。后世州郡的志书,编排没有条理,体制不适当。而朝廷诏书,有的收进艺文部分;篇首标明纪的名称,有的记载沿革。又有的因为州县在偏僻地区,没有特地颁发诏书,于是使朝廷掌故散见在四方志书的,记载缺少无处考察。这本来因为编集书籍的事业,久已失去传承,但也是外史这专职宫,从秦、汉以来不知道职责的缘故。封邦建国的时代,各国各自作史,但篇首还重视王正月的记载。郡县接受朝廷统治,长官奉行朝廷条令,完全像古时徽内乡党州间的制度,而外史掌故,未尝特地设立专门条令。宋、元、明州县志书,现在可见的,始终一个样子,也太不研究《春秋》的道理了。现在集录州中所有的,恭敬地编成《皇言纪》一篇,按照时代排列,文采照耀篇首,用来辨识恭敬奉行的由来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