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3:28
|本章字节:3080字
崇洋不媚外
从孟松学校毕业后,容闳于1848年考入耶鲁大学,但他根本负担不起昂贵的学费。这时,有关教会愿意为他提供资助,但条件是毕业后要当传教士回到中国传教。虽然容闳在这一年已正式成为基督教徒,但拒绝了教会的资助。他表示,我虽贫穷,但生性自由,毕业后只选择对中国最有益的工作。正在困难之际,勃朗先生帮他找到了一个妇女会提供的资助,使他最终头戴瓜皮帽、身穿长袍、拖着长辫子顺利地走入耶鲁大学。在大学的几年中,他学习刻苦,文科成绩优秀,不过数学不好。他还利用课余时间半工半读,管理图书,担任二、三年级同学司膳,供应饭菜。他还参加了足球队和划船队,是划船队的主力之一。这些使他赢得了同学的尊敬,也使他对美国社会了解得更深。虽然他在美国的大学生活如鱼得水,但他仍时时想起祖国,他说:“予当修业期内,中国之情形,时触予怀,适末年而尤甚。每一念及,辄为之怏怏不乐。”“更念中国国民,身受无限痛苦,无限压制。”他亲眼看到了西方的富强,更感到中国的落后,但最使他忧心不已的,是当时中国人对外部世界仍然茫然无知,仍认为中国是天下中心。所以,他在大学时就自问:“我将用自己的所学去做些什么呢?在大学的最后一年结束之前,我已把自己将要付诸行动的事在心中规划出一幅略图。我决心要做的事就是:中国的年轻一代应当享受与我同样的教育利益;这样通过西方教育,中国将得以复兴,变成文明富强的国家。我的志向就是去实现这一目标,而此目标犹如一颗明星,时刻指明我前进的方向。”事实证明,从他1854年回国到1872年办成留学之事,历经十八年,他一直为此目标努力奋斗,忠贞不渝。1854年,容闳以优异的成绩从耶鲁大学毕业,获文学学士学位,于这年秋天自纽约乘船踏上归程,决心用自己学到的新知识改造离别了八年的祖国。
他为报国而回,但尴尬地发现自己对汉语已十分陌生,所以于1855年夏天在广州补习了半年汉语。就在这其间,他看到时任两广总督的叶名琛残酷农民起义军,屠杀上万人,尸横遍野。他对此愤怒异常,因而认为农民的造反有一定道理,对太平天国也有一定好感。
当时只有通过“科举”才能进入体制内,他虽是美国名校毕业的“海龟”,却“无人识”,于是只能通过关系给在广州的美国代理公使伯驾当秘书,薪水不高,且为国人看不起。他想通过伯驾结识中国官员,向他们提出派中国学生出国留洋的建议。然而,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机会结识中国官员,于是在三个月后辞职,来到香港,在香港高等审判厅当翻译。他勤奋钻研法律,没想到却遭到了香港英国律师的联合反对。他们认为容闳是中国人,又精通英文,会抢了他们的饭碗。容闳于是愤而离开香港,来到上海,在英国人掌管的上海海关处任翻译。海关工作轻松,薪水极高。他曾问总税务司、英国人李泰国,自己今后有升为总税务司的机会没有。李泰国明确告诉他,中国人绝无此希望。容闳感到这是对华人的侮辱和歧视,于是决定辞职。李泰国认为容闳的真实意图是嫌薪水太低,只是想借此提高薪水而已,于是把容的薪水突然提高到白银200两,以挽留容闳。但容闳志不在此,坚决辞职,离开了收入丰厚的海关。他的亲戚朋友都不理解他为何放弃报酬如此优厚的工作,不知道他究竟想找什么样的工作,觉得他是个怪人。他写道:“我们来到人世间,不能只是为了动物般的生存而单调乏味地劳碌着。我为了求学而不得不努力工作,因而我以为我应当尽力利用自己所学到的有限知识,与其我个人受益,不如成为我民族所共有的福祉。我不断更换和改变职业,只是为了弄清楚我的忍受力,以及我怎样才能使自己成为一个造福于中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