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雷颐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3:28
|本章字节:3246字
《时务报》成为宣传维新思想的主要阵地,梁启超成为舆论界的骄子,张之洞亲自写信邀请梁启超到湖北来。他在信中谦卑地写道:“甚盼卓老中秋前后来鄂一游,有要事奉商”,并捐银500元。梁启超字卓如,此时才24岁,地位不高,而张已经60岁,且是堂堂湖广总督,竟纡尊降贵恭称梁为“卓老”,急欲与梁结识的迫切之情跃然纸上。1897年初,梁启超从广东省亲归来途经武昌,拜见张之洞那天,恰逢张的侄儿结婚,宾客盈门,但张接到通报后当即撇下众多客人,专门殷勤招待梁启超。晚上还正式设宴为梁洗尘接风,提出请梁出任两湖书院院长,或留其幕府任职,许以两千金相待,均为梁婉拒,但他仍与梁畅谈天下大事,直到二更时分才依依话别。张如此热情使梁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对张也不吝赞美之辞。
联盟破裂
可惜,洋务派与维新派的结盟并不巩固,接踵而来的不是进一步加强团结,联手制衡力量强大的守旧派,反而是双方各持己见,公开决裂。维新派主张政治体制改革,主张“兴民权”,梁启超的许多文章都大力倡言民权,同时激烈抨击官场的无能,甚至汪康年也发表了《论中国参用民权之利益》等文章,这些都使张之洞大为不满。梁启超在第40期的《知耻学会序》中痛斥官场现状:“官惟无耻,故不学军旅而敢于掌兵,不谙会计而敢于理财,不习法律而敢于司李。瞽聋跛疾,老而不死;年逾耋颐,犹恋栈豆……”张之洞读后大惊失色,立即致电湖南巡抚陈宝箴等,禁止该期在湖南发行,怒责此文“太悖谬,阅者人人惊骇,恐招大祸”。张还要他人致信汪康年,劝说道:“民权文字亦不佳,千万不可动笔,实做经理二字。”汪自然奉命唯谨,生怕报纸惹事,而梁启超执意宣传变法维新,双方矛盾不断,日益尖锐。最后,梁启超于1897年11月被排挤出《时务报》,到湖南时务学堂任教习,梁、汪公开互相激烈指责、抨击对方。后来,梁启超还愤愤回忆说张之洞“以报中多言民权,干涉甚烈”,自己与张的关系“殆如雇用者与资本家之关系”。媒体的“出资人”与具体办报的“新闻人”之间的复杂关系,非外人能够厘清。不管怎样,当时即有人说:“之议论盛行,始于时务报;之人心解体,亦始于时务报。”洋务派与维新派的公开决裂,明显对变革不利。
在维新运动中,属张之洞管辖的湖南是最富朝气的省份,因为湖南巡抚陈宝箴、学政江标等省级领导坚决支持维新运动,为其他各省所罕见。陈宝箴曾任湖北布政使,与张关系密切。湖南新政开始是大办新式企业,改旧书院为新式学馆,提倡“时务”,同时还创办旬刊《湘学报》,以开启民智。这些并不背离“洋务”的框架,所以得到张之洞的支持,他还通过官方力量,使该报能在湖北全境发行。1898年2月,谭嗣同、唐才常在陈宝箴支持下在长沙成立南学会,经常举办公开演讲宣传维新,不久,他们又创办了日报《湘报》,使湖南的维新声势迅速大振。湖南维新运动的急剧发展引起了张之洞的警觉和不满,对《湘学报》从支持到屡有批评,表示官方不再订阅,对观点更加鲜明的《湘报》则反对更加强烈。3月末,《湘报》第20期发表了易鼐的《中国宜以弱为强说》,宣扬民权、议会等学说。张之洞读后大为震惊,忙致电陈宝箴,要求制止这类言论。他怒斥道:“《湘学报》中可议处已时有之。至近日新出《湘报》,其偏尤甚。近见刊有易鼐议论一篇,真是十分悖谬,见者人人骇怒。”“此等文字,远近煽播,必致匪人邪士,倡为乱阶;且海内哗然,有识之士,必将起而指谪弹击。亟宜谕导阻止,设法更正。”在张的严令下,陈宝箴将有关《湘报》收回,并不再发表谭嗣同、唐才常等人的文章,相反,从第37期起开始连载张之洞的《劝学篇》。这些必然使湖南维新人士对张极为不满,谭嗣同就对张的心腹汪康年抱怨说,他的做法使“湘人士颇为忿怒”,“达官之压力,真可恶也”。双方矛盾更加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