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贾思勰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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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胡荽【一】第二十四
胡荽宜黑软青沙良地,三遍熟耕。树阴下,得;禾豆处,亦得。春种者用秋耕地。开春冻解地起有润泽【二】时,急接泽种之。
种法:近市负郭田,一亩用子二升,故【三】穊种,渐锄取,卖供生菜也。外舍无市之处,一亩用子一升,疏密正好。六、七月种,一亩用子一升。(一)先燥晒,欲种时,布子于坚地,一升子与一掬湿土和之,以脚蹉令破作两段。多种者,以砖(二)瓦蹉之亦得,以木砻砻之亦得。子有两人,人各着【四】,故不破两段,则疏密(三)水裛而不生。着土者,令土入壳中(四),则生疾而长速。种时欲燥,此菜非雨不生,所以不求湿下也。于旦暮润时,以耧耩作垄,以手散子,即劳令平。春雨难期,必须藉泽,蹉跎失机,则不得矣。地正月中冻解者,时节既早,虽浸,芽不生,但燥种之,不须浸子。地若二月始解者,岁月稍晚,恐泽少,不时生,失岁计矣;便于暖处笼盛胡荽子,一日三度以水沃【五】之,二三日则芽生,于旦暮时接润漫掷之,数日悉出矣。大体与种麻法相似。假定十日、二十日未出者,亦勿怪之,寻自当出。有草,乃令拔之。
菜生三二寸,锄去穊者,供食及卖。十月足霜,乃收之。
取子者,仍留根,间古苋反拔令稀,穊即不生。以草覆上。覆者得供生食,又不冻死。又(五)五月子熟,拔取曝干,勿使令湿,湿则裛郁。格柯打出【六】,作蒿■【七】盛之。冬日亦得入窖,夏还出之。但不湿,亦得五六年停【八】。
一亩收十石,都邑粜卖,石堪一匹绢。
若地柔良,不须重加耕垦者,于子熟时,好子稍有零落者,然后拔取,直【九】深细锄地一遍,劳令平,六月连雨时,稆【一0】音吕生者亦寻满地,省耕种之劳。
秋种者,五月子熟,拔去,急耕,十余日又一转,入六月又一转,令好【一一】调熟,调熟(六)如麻地。即于六月中旱时,耧耩作垄,蹉子令破,手散,还劳令平,一同春法。但既是旱种,不须耧润【一二】。此菜旱种(七),非连雨不生,所以不同春月要求湿下。种后,未遇连雨,虽一月不生,亦勿怪。麦底地亦得种,止须急耕调熟。虽名秋种,会【一三】在六月。六月中无不霖,遇(八)连雨生,则根强科大。七月种者,雨多亦得,雨少则生不尽,但(九)根细科小,不同六月种者,便十倍失矣。
大都不用触地湿入中(十)。生高数寸,锄去穊者,供食及卖。
作菹者,十月足霜乃收之。一亩两载,载直绢三匹。若留冬中食者,以草覆之,尚得竟冬中食。
其春种小小供食者,自可畦种。畦种者一如葵法。若种者,挼生子【一四】,令中破,笼盛,一日再度以水沃之,令生芽,然后种之。再宿即生矣。昼用箔盖,夜则去之。昼不盖,热不生;夜不去,虫栖(十一)之。
凡种菜,子难生者,皆水沃令芽生,无不即生矣。
作胡荽菹法:汤中渫【一五】出之,着大瓮中,以暖盐水经宿浸之。明日,汲水净洗,出别器中,以盐、酢浸之,香美不苦。亦可洗讫,作粥清、麦■【一六】末(十二),如■芥菹法,亦有一种味。作裹菹(十三)者,亦须渫去苦汁,然后乃用之矣。
(一) “六七月种,一亩用子一升”,各本同。这是在谈到春种用种量时,附带提一下秋种的用种量,严格说来,应该放在下面谈秋种的一段中。《辑要》删去“一亩用子一升”,将“六七月种”属上句,非是。
(二) 明抄、湖湘本作“■”,津逮本作“砖”,字同,本书统一作“砖”。
(三) “疏密”,不可解。就文句的构造来说,此二字应当是“不生”的原因,而不是“不生”的结果。若解释为由于有的不发芽,因而出苗有疏有密,实和原意不符。胡荽的果实是复子房果,每一子房中有一粒种子,种孔连接在原来的果柄上,被果柄堵塞住。果实开裂为两半后,不但果壳的阻碍消除了,更重要的是两个分果脱离果柄,种孔露出,幼芽才容易生长出来。如果不把果实分开为两个分果,种孔封闭着,即使水分可以渗过果壳进入种子,幼芽很难伸展出来,形成本篇所谓被水窝坏而不生,所以这裹“疏密”二字当是“紧密”或“绵密”的误写。
(四) “令土入壳中”,黄校、张校、明抄同;《辑要》引及湖湘本、《津逮》本、渐西本等“土”均作“注”,误。按“着土者”不是指种子入土,而是正文“与一掬湿土和之”的申说,即说明为什么要和土蹂踩的道理。如果是“注”,那只能指水注,不但没有用水,也和怕“水裛”抵触,字应作“土”。
(五) “又”,虽可作“第二个”讲,即第二年的五月,仍疑是”及”字之误。
(六) “调熟”,黄校、张校、明抄、湖湘本均重文,《津逮》本、渐西本等不重。按《要术》中反复说明和重文的例子极多,重文如卷八《八和兖》篇“苦汁,苦汁”,《脯腊》篇“急火,急火”,卷九《煮胶》篇“不彻底,不彻底”等等,都和这里“调熟,调熟”相类似,故从黄校。
(七) “旱种”,明抄、湖湘本、《津逮》本均作“早种”,误;据《辑要》引及《学津》本、渐西本改正(日译本引劳季言校宋本亦作“旱”)。
(八) 《辑要》引作“遇”,《学津》本、渐西本从之;明抄、湖湘本、《津逮》本作“望”。
(九) “但”,各本同,在这里不好解释,日译本疑“且”之误,有可能。
(十) “触地”,明抄误作“触池”,他本不误。“入中”,明抄、湖湘本、《津逮》本均有,指不要在地湿时进到地里去,必须有;《辑要》引无,《学津》本、渐西本从《辑要》删去,非。
(十一)明抄、湖湘本、《津逮》本作“耧”,《学津》本、渐西本从《辑要》引作“栖”。这里指夜里如果仍然将箔盖着,容易招惹虫类,“耧”勉强可以解作“爬行”,不如“栖”好,兹从《辑要》。
(十二)“作粥清、麦■末”,原作“作粥津、麦■味”,不可解,误。按卷九《作菹藏生菜法》篇“葵、菘、芜菁、蜀芥咸菹法”条说:“其芜菁、蜀芥二种,……粉黍米作粥清,捣麦■作末”,作为腌酿材料,正是这里所指的“如■芥菹法”。“清”,因近形讹作“津”;“末”,袭下文“一种味”错成“味”,兹改正。
(十三)“裹菹”,《要术》中菹法很多,但没有“裹菹”的名称。下面《荏蓼》篇作蓼菹是用“绢袋盛,沈于酱瓮中”,颇像“裹菹”,未知是否指这一类。存疑。
【一】 胡荽,伞形科,一、二年生草本,又名芫荽、香荽、香菜。其叶作为香菜供生食。在华北在生食外,兼亦煮食或盐渍。种子可作香料调味,亦供药用。《艺文类聚》卷八五“豆”引《邺中记》:”石勒讳胡,胡物改名。名……胡绥曰‘香绥’。”
【二】 “润泽”,冬季土壤下层水分蒸发上升,遇冷凝结为冰,所以春季冻解时,土壤比较湿润。
【三】 “故”,特为,特地。
【四】 “着”有穿着的意思,如说着衣,吃着不尽。“人各着”,指胡荽果实中的两粒种子,在一个果壳内又各自有皮壳包裹着。“人”即“仁”字。
【五】 “沃”,浇,淋,灌。
【六】 “格”,击;“柯”,枝条。“格柯打出”,意即击其枝条,打落种子。
【七】 “■”,玄应《一切经音义》卷一二《长阿含经》引《字林》:“判竹为之,盛谷者。”《要术》卷二《水稻》篇有“草■”,是草■之类编成的容器。这里“蒿■”,则是用蒿茎编成。卷二《大小麦》篇有“蒿、艾箪”,卷四《插梨》篇有“蒿箪”,也是用蒿茎作成的。■音遄,又音垂。
【八】 “停”,保存不坏,即保管,保藏。酿造各篇则指陈酿。
【九】 “直”,仅仅,只需。
【一0】“稆”,也写作“■”,指落粒自生。《后汉书光武帝纪》:“野谷旅生。”李贤注:“旅,寄也,不因播种而生,故曰‘旅’。今字书作‘稆’,音吕,古字通。”
【一一】“好”,有“甚”的意思,如很大叫“好大”,很快叫“好快”,在戏曲道白中也常用,如“好快活人也”等。《要术》中也常这样用,兼有“很好地”的意思,如“好馏”、“好熟”、“好净”、“好消”等等。
【一二】“耧润”,于润湿时耧耩下种。
【一三】“会”有时机的意思,如说“适逢其会”,这里兼有选定、会合的意思,卷七《法酒》篇有“会以偶日酘之”等,用法相同。
【一四】保持原状未变质叫做“生”,“生子”,意即未经裛坏的好种子。
【一五】“渫”,借作“炸”字,音插,同“■”,即在汤中暂沸即出,以去其苦涩乃至腥恶的气味,现在群众还广泛地保留着这个口语。参看卷八《八和兖》篇注释【五】。
【一六】“麦■”,即“黄衣”,将小麦整粒蒸熟后罨黄了的一种曲,卷八有专篇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