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娜伊斯·宁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41
|本章字节:3162字
顿了一顿,他又道:这种同居生活,我以前忍受过,这次当然忍受下来,但我以后不想再忍。眼下,我自觉比琼强大,可假如琼回来,一切又将死灰复燃。我想,我想求你把我从琼身边拯救出来。我不想被消灭,被污辱,再次被毁灭。我要与她彻底分手。我怕她回来,怕她毁灭我的工作。我想我占用了你许多时间和精力,我总是找你麻烦,求你帮忙,要你无私。而你自己的写作比谁都深刻、精彩,然而却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和给予。
这些天我完成了一篇30页的散文诗,绝对抒情幻想之作。《乱伦之屋》的头几页。
这一作品令亨利困惑:好像不只是高贵的锦缎和华丽的语言吧?他的困惑令我不安。我开始解释。后来他道:哈,你该给个暗示,否则会让读者冷不丁踏入一个陌生环境。我敢说这个作品定会被人们成百次地诵读。
亨利在写琼,现实而直接。我认为这种方式不可能写出琼。我写的琼是超现实主义的,是她的梦想、神话、幻觉。神话当然不神秘,但不可破译。
亨利原打算骑自行车离开,考虑再三,还是决定留下,把我的写作查个水落石出。他一边在花园来回踱步,一边倾听我的解释。
生活是象征性的,例如我生活在两个层面上,现实的和诗意的。生活满是寓言、喻义,所以考查琼的神话时,他停留于现实层面,我则穿梭于两个层面,力求写出弦外之音。琼的一切事实都无助于理解她无意识的自我。这是个去粗取精的过程,不只是锦缎,它富有深意。
亨利越听越兴奋,竟开始鼓励我继续用这种语气写,认为我的工作独到,说如果有人写超现实主义,那就是我。不过,后来他又说,无法将我的作品归类,反正不属超现实主义,因为其意旨更深刻,态度更坚定。他摒弃有关线索和铺垫的理论,认定我会做出独特的东西。第二次读我的作品时,他破解出其中意义。
他站在窗前,道:我怎么能回克里什大街?回那儿就像回监狱。这儿才是人成长、壮大、升华的地方。
他开始把丰富的经验化成文字,细细地品尝自己的人生阅历。
艾伦迪不再客观,开始对亨利品头论足,而我则竭力说明两个亨利的存在,一个酩酊大醉,满脸通红,逞强好勇,武断专行,毁灭性强,冷漠无情,本能冲动,有动物般的活力;另一个冷静沉稳,语调虔诚,脸色苍白,满心渴望,多愁善感,童心未泯,不堪一击。惊人的两面性,不过艾伦迪使用的名称不同,是医学名称双重人格,他说亨利也许患有精神分裂症。
我引用亨利的话:奇怪,我以前的生活是多盲目啊!
你需从那种环境拔腿而去,艾伦迪道,那种环境不适合你,阿娜伊斯,我美丽的阿娜伊斯。
我垂着头,不让他看出我在微笑。
我又去见他,但不是要他做分析治疗,而是邀他到路维希安。他说确信我被治愈后才会去。我们谈到控制。我的确感觉他有控制力量,人又稳重,确实在引导我。而亨利对我那30页诗所写的评论却令我茫然痛苦,似在对我的讽刺、嘲弄,辛辣的嘲弄。为什么?因为他没意识到这是一种挖苦。如果他是有意识的,则另当别论。
对自己不懂的东西,他一律讽刺挖苦吗?他就是这样征服不受自己控制的人或事物吗?艾伦迪无言。看得出,一谈起亨利,他就神情严肃。
艾伦迪写过炼金术,会看星相。他不会戏剧或,因为与袒露在他那间小小阴暗书房里的生命相比,戏剧乏味平庸,毫无色彩。我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有一次,我批评他不理解艺术家,只重科学。他说我错了,说自己有许多艺术家朋友,他嫂子就是画家,就住在他家顶层专为她搭建的画室里。
他有一双洞悉一切的眼睛,微笑时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闪闪发光,十分女性化。他骄傲而自信。
亨利谈到与琼的对话如何每次演变成战争时说,琼会出口伤人,让人不由得不勃然大怒、绝望之至,而他现在终于明白夫妻战争徒劳无益,耗费心力,愚蠢可笑,劳人心碎,干扰工作,不利正常生活。他说琼有一种破坏天分,混淆视听的天分,让事情流产的天分,并盲目而本能地运用这些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