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娜伊斯·宁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6 20:41
|本章字节:3076字
凌晨2点,夜总会只剩下我们,乐师们累了,可珍仍在要求:跳格鲁齐亚舞!跳伦巴!跳华尔兹!上香槟!点香烟时火柴在闪光,映出眼睛,珍的眼睛已盛满醉意;王子的眼睛沉重、呆滞,没有梦,像堆干柴,只等爱情燃烧的那一刻;珍丈夫的眼睛写满狐疑;珍弟弟的眼里挤满嘲讽。我坐在姐弟俩之间,感觉出他们思想的一致,手势的一致,及一样的自豪、情感、傲慢,尽管他对她说找个情人吧!她也把我往他怀里推。我知道我们都只是替补,王子和我。眼睛像满满的酒杯,冒着泡。其他人的爱是一种强行闯入,但是必需的,可以使世人不去注意他们牢不可摧的童婚。一种无器官、无成员、无根的结合,像鱼。眼光的迷离,语言的杂乱,长相的酷似。他们很早以前就结婚了,在他们的儿童室里,在某次儿童游戏和仪式里,就像科克托的《魔鬼婴孩》一样。
亨利来信:昨天,给你买了本《逆流》,继而感到良心的一阵谴责。我为你买过什么?从康纳逊博士处拿到支票时,我为什么不把它兑现为你买点什么?我总想着自己。琼说得对,我是世上最自私的人。以前我竟没发现!买此书时,觉得自己像条蛀虫。这么微薄,我该买下一个书店送你做礼物。这个礼物太寒酸。
[1933年5月]
父亲来了。
我期待着照片上这个男人的到来,期待着见到这张坦诚、光滑,没经岁月雕琢,也无面具伪装的脸。可同时我又希望见到另一张面孔:线条清晰,轮廓清楚,神情坚定,微笑温煦,而与这张羊皮纸上棕褐色皮肤的面孔形成鲜明对比。记得父亲笑时脸上显现的深深酒窝,其实这酒窝是他儿时从楼梯扶手滑下来被东西刺破后留下的疤痕。父亲衣着整洁,体格结实,气质优雅,既有生机勃勃的青春气息,又有气定神闲的儒雅风度,散发出令人难拒的魅力,但也带有至高无上的自负。阿娜伊斯·宁的父亲乔奎因·宁,著名的钢琴家和作曲家
父亲喜欢与人搭讪,为别人对他的指责做无声辩护。他想让人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热爱阳光,热爱法国南部风光,热爱奢侈生活。外人的成见,使父亲对批评心生畏惧。父亲性格敏感,喜好在生活中表演,热衷展示自己的机智、风趣,当他把西班牙语转换成法语时,这一点体现得恰到好处。
我出生时,父亲正在法国与维桑·丹第法国作曲家,指挥家,音乐教育家,圣咏学院创办人之一。一起学习,曾是坎特雷学院最年轻的教授。那时的他一脸的孩子气,整天荡漾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风采迷人。父亲确实魅力不凡,但表现出的纯洁有欠真实。他是一个放纵的男人(或者说被女人娇宠放纵?),生活骄奢,是沙龙常客。他的个人审美导向给他带来的是内心的痛苦和担心世界将毁灭的恐惧。这种恐惧日益膨胀,致使他不断追求声色之乐。对父亲来说,除接受生活的诱惑,没有什么途径能实现他的愿望。他对美、对创造充满激情,爱好包括音乐、写作、读书。他搜集濒临灭绝的音乐,发掘天才,然后介绍给公众。
不过,父亲的虚伪、自负和装腔作势是否会耗竭其艺术之源呢?这个与我酷似的人邪恶吗?父亲把我耽于幻想、好杜撰编造、喜蒙骗欺瞒等缺点一一具体化,在某种意义上,这一点极具讽刺性,因为我的缺点受到深层次情感的激发,父亲的则更多源于表象和世俗目的。公众生活在父亲生活中占相当比重:演奏音乐,担当评论家,结交时尚而有头衔的朋友,参加沙龙聚会等各种社交活动。按更真实的价值观来判断,我生活朴实,关心他人,给人一种热情大方、富有人情味的女性形象(也许遗传母亲特质?),父亲关心的则是炫耀、排场、金钱,很少顾及别人的想法,有点玩世不恭。
你说话写作的语言我都不懂,天知道美国给了你什么影响!你母亲把你带到那么遥远的地方,不就是想疏远我们父女吗?她太狡猾了!明知我不通英语,不喜欢美国,恐惧美国。对我来说,美国是虚张声势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