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1933年11月](2)

作者:阿娜伊斯·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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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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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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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3042字

? 图书馆的卡片上有他的通讯地址。他住的地方可以俯瞰公园。


我急于见奥托·兰克的原因还有:我觉得自己快被多重关系撕裂了。我本可以处理好每一种关系,能给每个人足够的爱和奉献,怎料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父亲所有的价值观都与亨利的相冲突,他对我所有的告诫、所有的举动都用来消除阿铎、及心理分析对我的影响。


我迷茫,不知所从。


从字面意义而言,我找到的不是一个父亲。


那天下午,天雾蒙蒙的,我决定拜访兰克。在兰克家附近的地铁站,有一个放有凳子的小公园。我坐在那儿稍稍整理一下心情,思考如何与兰克谈话。我觉得有必要从繁琐的生活事件中选择一些可能让他感兴趣的事情谈。他对艺术家做过专题研究,肯定对艺术家感兴趣,但会对我这样的女人感兴趣吗?这个女人实践了他研究的所有主题:酷似者、幻觉和现实、文学中的乱伦之爱、创造和游戏。这个女人创造了所有神话(历经奇遇和坎坷后回到父亲身边),拥有了所有梦想。我实践了他深入研究的全部内容,但这个过程如此迅疾,以至于我没时间去领会,去过滤。我困惑,迷茫,挣扎着走出自我……


难道我来就是为了告诉兰克我觉得自己像一面碎裂的镜子?或跟他提我写的《劳伦斯评传》及其它我正在写的书?


兰克医生认为,神经官能症是一件失败的艺术品,而神经官能症患者是失败的艺术家。他曾写道,神经官能症是想象力和精力出了问题的表现。我内心生长的不是芬芳的鲜花,也不是甜蜜的果实,而是困扰和焦虑。兰克医生不把此类症状称为疾病,而称之为大自然的私生子,与那些出生合法、高贵的兄弟姐妹们一样美丽迷人。兰克医生的这一理念深深地吸引着我。对我来说,神经官能症是长在树上的西班牙苔藓。


但我应把哪一个自我带到兰克医生面前呢?是那个在繁忙大街中央也能激动起来、情感漂浮的阿娜伊斯吗?大街,来往的人流,各种发生的事情,人们的交谈……从这些事情中获得一种诗意弥漫的感觉,化解一切情感障碍,读懂人生的命运,把一切抽象概念在眼前实实在在的事物中得以具体化,从而得出明确的结论。这是一种抽象的感觉,像喝醉了酒,像打了麻醉剂,又像诗人的诠释。


或许我该告诉他那个摔得粉碎的我?


我要么情感奔放,心情轻松,欣喜若狂,要么绝望,灰心,幻灭,麻木,厌世及镜子碎裂般的感觉,而从未介于两者之间。


兰克医生,我是您描述过的那类艺术家。


开门的是兰克本人。


哦?他说。刺耳的维也纳口音中,清晰有力的法语单词夹在德语的嘎吱嘎吱声中,像在咀嚼雪茄烟头,一点不像鸟儿出笼。说法语时发出的声音,应像信鸽飞上天空,而兰克说法语却像是咀嚼什么声音。


兰克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圆脸。突出的是他的眼睛,大大的,黑黑的,炯炯有神。我把他的眼睛挑出来描写,是为了掩盖他那矮短身材和参差不齐的牙齿。


请进!兰克微笑着把我领到办公室。他的办公室其实也是图书室,书架一直伸到天花板上。房间里有一扇巨大的窗户,可俯瞰远处的公园。


奥托·兰克医生,奥地利心理学家


在书丛中,我感到轻松自在,挑了把深椅坐下来。兰克医生坐在我对面。


那么,他说,是你叫亨利·米勒来找我的吗?也许你希望亲自来吧?


或许吧!我觉得艾伦迪医生的处方不适合我。读过您的著作后,我认识到在与我父亲的关系中,除了有战胜我母亲的愿望外,可能还掺杂着"更多"别的因素。


从他的微笑可看出,他理解我更多的含义以及我反对过于简约的理念。


他仔细地询问了我的生活和工作情况,我一一作答。


我知道艺术家能充分利用自身的矛盾和冲突,但仍觉得自己目前花了太多的精力却解决不了如何控制欲望混乱问题,因此我需要您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