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上海啊？吐！”

“外国人为逃兵役都不惜代价，给自己搞病，性病都不灵。”刘建道看起来还是见多识广，“根本不相信中国还花钱当兵！”

“吹啥牛皮？你出过国吗？”霍孩儿朝他眼一瞪。吓得刘建道立刻把嘴闭上了，蔫儿得很。看起来在副连长这里的发言权明显不如一个小班长。

“别提外国，给她们整个代号呗，弟兄们……别让领导听懂了！”后边的党小辉又坏模坏样笑了。

“后面那个女中尉好酷哦，这个东西一定很费钱……”小排长骚动地唱歌一样说我最兴奋的事就是大集合突然看到最漂亮的女军官！”“不是服务社的漂亮理发员啊？”

“我说的是首选，傻帽儿！就是目光勾兑一下也是很棒的！”

“我听说你最愿打愿挨的也是装病到师医院让小女兵在屁股上，打一针庆大霉素！”

“又偷看什么了？把你眼看肿了！”霍孩儿为了缓和部下的紧张气氛，又轻轻提醒一句，“马上开始了，精力集中一点！”

“你跟她肯定熟，连座！我刚从陆院毕业的时候第一个看上的就是她……郁闷啊！”

“嗯，目光不算高，她那庆大霉素打死你！”

“知道知道……通信科刘参谋挨过一次，还老给人家拍照啥的，一针下去，见面也不敢再勾兑了。但越是那样才越刺激军校学员们的冒险精神！”小排长看着那个女军官有点着迷，“我们知道看上她的很多，有的同学第一次看见这个东东，激动得都好几天睡不着觉啊，那时候我们都听说是老师长的女儿……”

“老团长的女儿！”王魁给小排长纠正，“那个不是到师演出队当队长了吗？调回咱们团来了吗？”

“啧啧，小班长也很熟悉？”

“狗儿傻帽！我还看不上这样儿的噻，咱机关的人说她已经不纯洁了！”

刘建道又拘谨地插一嘴：“可以叫她根号3，基本没误差圆周率174……”

“存那么高啊？”王魁有点不服副连你近视多少？”

“滚！一会儿不熊你就冒个泡儿！”霍孩儿这一次真给刘建道瞪起眼来，“什么妈的根什么号几……就说ab等于几……别给我说外语！”

吓得刘建道脑袋又缩到作训服里了。

小排长还在骚动地笑着念念叨叨：“绝对没有1米74，谁说不纯洁了？新兵蛋子，眼神儿才二百五呢！我最喜欢她那种田径运动员的身材，比模特儿还好看……就为这个我才坚定地在272师扎下根来了，连长我得再向你提个问题，272师怎么会保留下这么珍贵的品种？这样的美女让人看见一次就觉得人生又拉开了新的一幕！”

“又郁闷了？人家都演了不知多少幕了，你还想拉？等着瞧吧，也许还能给你们这帮小排长们一个机会！”

王魁也笑着说：“一排长，肯定给你个角色演演，没有台词，一分钱报酬挣不到，还得半裸……”

“那个角色比较适合地方大学生，咱刘副连长也当过学生会干部嘛，可能演过不少类似节目！”

“那个屁股蛋儿大的就叫无后坐力炮吧！”刘建道又小心翼翼地冒了一个泡儿，“这小排长不郁闷了……巴巴舒服！”

这次霍孩儿也笑了，没瞪起眼来。

唐政委还以为他们仍在为跳河而笑：“跳霍（河）者，注，跳到河里摸鱼洗澡也！谁能摸鲤鱼鲢鱼，谁摸的是黑鱼嘎鱼，也似（是）要看虚（水）平的！”

胡林不愿再听政委罗嗦，带着诡秘的微笑挥手命令道：“不恼火就开始吧！”

团值班员站在两个方阵之间，嘶哑着嗓子一声口令：“预备”

哨子一吹，班长们就噢的一声冲了上去，全团百多名班长，在军长和师长们的面前，更像个橄榄球队，一窝蜂钻进背包阵，撞着，嚎着，摸着，抢着，厮打着，扭成一个蛋。有的抢最前边的，也有抢最后边的，抢背包捆得整齐的，捡一个是一个，只要在别人前边就没错儿。有的搅成一团了，为一个背包打起来，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脚。

胡林在军长和师长们眼前精神抖擞地踱着步，看着操场边猴急的营长、连长们，看着抢成一窝蜂的班长们，看着那些惊讶不巳的新兵，特别是看着面露惊讶之色的新任师长’特别得意，溜达过来，带着那种975团团长的特有感觉对军长也对新任师长说：“师长，975团的每一种精神都是超越的，渗透到每个兵的血液里，成绩是靠每一个人磨炼意志克服困难得来的，谁离开都会说，有这样的部队，我这辈子够了！只有这样新兵才不能托门子找关系，金钱裙带的风气啥时候都占不了上风！”这话好像总让寒星刺耳。

军长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兵们身上，时而兴奋地瞪大眼睛大气不出一声，时而笑得像个过年的孩子，王春风在一边对寒星也笑道：“军长对胡林的节目很满意啊，就喜欢看这个。”

寒星也还是给予了很高评价：“胡林团长，你这种分兵方式恐怕是世界第一啊，军队奇观！”

团政委唐岩红也走过来，看到兵们那种激情像在腹中又完成一篇诗稿，说：“师长放心，这种公平的风气我们一定要保持好！”

看上去军长也特別关注七连的工魁，一直特别留心盯着，看到王魁跑得风快，几个蹦跳，扒拉着别人的肩膀就冲在党小辉他们前头了。而王魁在各级领导面前也很会表演，机灵地抢着，夺着，换着，连打带踢。一会儿看不见了，一会儿终于满头汗水扛了五个背包回来了，小脸儿青一块紫一块的。

刘建道在七连这边帮他接着背包：“？班长怎么鼻血都整出来了？狗儿好像把根号3的背包也抢回来了？搞到那个小伙子才巴适（不错）嘛！”

“你勾兑去！那种遭遇激情的梦想，留给你狗儿副连了噻！”

王魁优美地弹跳着身体，鼻子确实不知怎么撞肿了，揉着鼻头儿，放松双脚，突然高兴地原地翻了一个跟头，伸展着长胳膊和一双抓篮的大手，咧嘴笑了。

盖军长一溜风走过来，扭住王魁的大耳朵：“王魁，情绪还挺高嘛，抢得怎么样？”军长特别喜爱地盯着王魁那张汗淋淋小兵面孔：

王魁大刺刺的，一副跟盖军长特别亲近的神态，立正敬礼：“报告军长，五个背包上面的鞋子都是26号半以上的！刚才新兵连长给我说了，我抢到一个体育素质不错的，新兵里就选出来当副班长的！”

“他妈的这小子就是能钻，谁不知道抢鞋大的！”党小辉也鼻青脸肿地提着一堆背包回来了师长们笑嘻嘻围上来，仔细一看，王魁抢的背包上别的鞋子是都不小。军长捣了王魁一拳：“小猴崽子，不错！什么是能力？975团的光荣传统，就是坚决服从上级的决定，能力就是怎么把小鞋穿大！”

“还是军长总结的有水平，体会深刻！”胡林野蛮地笑了“王魁这抢劫猴儿，今天爽了，今年准备升职加薪，准备近身格斗……”霍孩儿一边毕恭毕敬地享受着首长称赞，照王魁屁股来一飞脚。“哇噻……这招烂！”

“我们的兵可爱啊！”军长掐着腰盯着那些汗水淋淋的班长们说，然后带着师长、政委们走了。

霍孩儿和其他军官们立正敬礼，目送军长和师长们上车离去。后边的倒霉事首长都没看到。

霍孩儿确实把挑兵的希望都寄托在班长们的智慧上了。一个连队，其实无论如何不可能都是最强的兵，能挑上那么几个好苗子，连干部就不用太操心了。

团值班员命令新兵跟着自己的背包跑步归人连队。副连长和各排长拿着名册在登记，霍孩儿和肖建军盯着跑到各班的兵，看到一班前三个跑过来的长得黑黝黝结结实实个儿也真不矮，后边一个圆圆脸的白一点也还不错，最后一个在黑影中有点模糊，霍孩儿急忙问王魁：“噫……后边还有一个，也是你的吗？”

王魁还在看别的班的，随门说：“是五个嘛……”可自己往后一看，也傻了哇拷……狗儿……这个肯定不是我抓的……哪个班还少个人？四班还少……是你们的吧？”

“哇，你什么意思？”党小辉守着自己班的兵，挺凶的。身边的新兵好像已经都齐了。

“八班长九班长你们搞错没有？”

“一边凉快去……奶奶的，我这有一个体重180斤的，你要不？”

“你妈的都该杀，老兵一走怎么谁都牛哄哄的！”王魁真急了，“还有个人怎么办？是哪个连的跑过来了吧……”

但是全连的新兵很快都到齐了，新兵方队再没有人了。

那个大脚的小兵穿着一身同样显得很肥大的作训服，被班长们嚷嚷得有点难堪，躲在后边呆了一会儿才训练有素地站到王魁面前说班长这个背包带上有我的名字，这个就是我的！班长！”

“许冲冲……是你吗？”

“到！班长……是我！”

连长和指导员也关切地走过来核对，看来没错儿，就是那个名宇。一排长拿着名册极不情愿地登记着：“什么许冲冲……哇拷！”连长守着这么多新兵也不太好说什么了，只好问他：“有多高？”

“1米63……还不太够……”

“还不够1米63？怎么穿那么大鞋？”

“报告连长……冒嘬你，我别的都很标准，就是生下来脚有点长……不过也没那么大，新兵发军装的时候给小了，换的又大了！”

“哇，”后边的四班长幸灾乐祸地笑了，“才162厘米半就穿特号鞋，一班升国旗好玩了，演卓别林还行……”

“班长我……抗议哦！”

“哦你毛病不少！”

小个子不大，好像脾气还挺大。王魁掐腰皱眉重新仔细看着他，小家伙脸不像新兵那么灰，比较白，好像从什么地方见过：“哪儿人伍的？”

“从湖南邵阳人伍，其实我家在长沙！班长，冒嘬你……你第一个挑上的就是我！”

“什么冒嘬！”王魁头可大了，“还是城市的？湖南的也吃辣子？叽叽歪歪差一点是老乡噻！”

“冒嘬你就是不骗你，班长你是哪儿？”

“上海的！”

“一撇一撇的，挺能冒泡儿！”指导员笑了，也冲班长们批了几句：“团营首长都在这儿，有意见也别说了！”

各班长再一次清点着自己的兵。副连长点了一遍名，没问题。王魁只好把小个子算到自己班里了广背自己背包站后边去！”

“是，班长！”许冲冲觉得班长已经接受他了，挺激动的，提起背包跑到几个新兵后边。人家那几个不管怎么说个儿都差不多，也感觉自己是班长精心选出来的优秀种子，都不愿挨着他。后面的四班长党小辉正用眼瞪他，所以许冲冲绕一圈儿又绕回王魁身边，好像怕被再次赶走，背起背包紧挨王魁雄赳赳站着，确实不像那些新兵那么怯，小脸儿露个笑模样说：“班长，冒嘬……让我跟你混，不会吃亏的！”

“说什么话？闭嘴！”

“我……别看我是城市的，我在新兵连也没有哭，班长！不过那么说，班长，我不会让你丢人啊！”许冲冲的脸红了一点，还是顽强地解说，“他们那些新兵都说七连是人间地狱绞肉机，可是我觉得连长长得像我叔叔……刚才新兵排长说，班长还是咱们团惟一的预备准尉啊！”

“你从哪儿知道我军有这个军衔？”

“城市兵？pk少年？”大学生副连放下花名册，听出点名堂，声音小小地笑道职业是什么？”

“过去是武士，要当兵就改写预备准尉了，首长！”小个子看见刘建道肩上是红牌牌。

“最近玩兽魔？”

“以前是最喜欢《反恐精英》类的，几个同学都讲还是玩兽魔，控制一个人不如控制一个军团棒，我现在也喜欢战略类的……”

“长沙有争霸赛区啊？”

“听说过中国第一兽族吧？”

“xia。！不是知道，而是太崇拜了！一上手就要战胜，比较喜欢跟人较量，心理上的一种较量，这是他的格言。我看过他跟韩国口的比赛录像，口被人叫魔鬼，长得很酷，常用的战术都不用’欧洲的全新时尚，人家韩国电子竞技选手也要进行高强度压力训练的，爬山，滑雪，我们xia。每天的工作也是到公司继续训练，人家那么小就和女朋友住在一起了……小孩子对他们爱得发狂！”

“那么时尚，你爸妈怎么不送你去搞那个？”肖建军站旁边说。

“咱们中国……”许冲冲不好意思说，“爸妈都跟xia。他们一样哦，不理解的！”

“还什么准尉哩别的新兵们有了解他倩况的，在一边声音不大地揭发，“到新兵连才两天就累得想往家跑，不想训练，班长说新兵连管得严，现在都按新纲要施训，强调官兵友爱，不能给新兵儿体罚，光做他的思想工作，班长嘴皮都磨破好几层……”

副连长胆怯却又棄着胆子看看指导员和连长笑道：“这样的战士来这么两个其实也没有坏处，不知道别的班还有没有？”

“当兵花钱了？”王魁瞥着他说。

“钱是花了……”许冲冲有点脸红，可也不是特别的红，挺开放的性格。“现在也不光我一个花钱嘛，班长，我爸妈也给我带上一点，跟我说了，现在这社会你看就这样，今后你到部队就靠自己了，该努力就努力，该进步就进步……”

“这话还不错！”

别的连队已经开始往回带了，老兵新兵一齐叫唤着高昂的口令口号，唱起了歌。远处连队宿舍楼前也响起暴风骤雨般的欢迎新兵锣鼓声。

七连开始跟着其他连队的歌声口号跑步前进。副连带队，也不停地喊起口令、唱歌，声音好像不够响亮。连长吼了一声，副连长赶紧再吼叫着起一次头，好了一点，还是不理想。除了一班长抓到一个大脚小个儿，比较突出的是八班长还抓到一个体重180斤的，确实不理想。其实连队个子像许冲冲那么高的兵也还有，许冲冲除了脚大一点，长得也还端正，不是多么不受看。但毕竟七连的期望值很高，所以口号和歌声不够嘹亮。

连队跑步回到锣鼓喧腾的宿舍楼前。别的连队有的立刻就把新兵迎回宿舍，有的还站在门口讲事刘建道整完队，转身跑步过去向霍孩儿、肖建军报告：“连长、指导员同志，新兵是否带回，请指示！”

霍孩儿却回答：“全连集合，新老兵一起点名！”

“是！”刘建道还礼之后跑步回到位置，又下达命令。敲锣打鼓的老兵们立刻放下家什，各班集合，带队跑步过来。刘建道再次整队，向连长报告连长同志，全连晚点名集合完毕，请指示！”

“开始点名！”

“是！”

然后刘建道自己在队列旁边归位。连长以规范的队列姿态走到全连队前，立正站好，拿起花名册：“点名……王乐！”

“到！”

“王魁！”

“到。”

“战之同！”

“到。”

“施加高！”

“到。”

连长的点名速度非常之快，但每个老兵的答到声不仅都极其高昂，而且各具风采，有的是嘶鸣到极限，有的则带着特有的士兵感觉的变调，连队的点名声简直就像一曲蒙古族的“呼麦”，这些年轻的喉音中发出的声调，野性而且美妙，让那些新兵惊讶，振奋，新奇。点完原有人员，连长开始点新兵的花名册，小新兵不由自主地学着这种声调。但嗓子太稚嫩，有的都喊不出来，让老兵们一阵阵哄笑。

点完名，连长放下花名册，说：“今天点名，讲两件事！”

全连官兵一齐立正。

连长举手还礼稍息！第一，主要强调一点，今年的分兵方法和往年有所不同，但基本是公平的，即使有些不理想，我们连队老战士也有句口弓？：面对不公平如面对公平！刚才我听到好像有的班长领到兵以后不满意，有以貌取人的倾向’这是不对的，尤其在外边讲话要注意，不要影响七连形象！兵都是一样的，先天条件不一样，后天的条件就是你班长带出来的，能不能把每一个新战友都带成合格的好兵，就看你班长的水平了！第二，各班把新同志带回兵舍后，简单开个班务会，明天早操后老兵帮新兵整内务，以排为单位检查评比内务卫生！指导员、副连长还有什么事？”

“今晚注意加强岗哨。没有了！”肖建军在队列旁边的位置上应道。

“点名结束！”

全连又是一个立正。连长还礼，走下去。副连长再次规范地走上来，整队，向连长、指导员报告：“连长、指导员同志，各班是否带回，请指示！”

“带回吧！”连长说。

刘建道又回到指挥位置，向全连下达口令：“各班把自己的新兵带回！”

班长们的各种口令声顿时响成一片，一个班一个班按照顺序跑步带走。但随即大家乂听到连长劈头盖脸熊了副连长一顿：“看看你那口令，明天再找个班长好好练练去……就是不听……你说你到底会什么？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