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是现实的，但是我们作为军人，每每看到像你这样的荣誉团队的首长女儿，仍然那样默默地坚守着我们心中那片纯真，因为那是圣洁的，至高无上的，我们就会为你而骄傲，这是我们975团官兵身边最美好的记忆。

作为一名普通的连队军官，也许他没有资格拥有更好的和平生活的权利，但他还是选择了即使痛苦一次也值得……

如果他连表达一下自己思想的勇气都没有，还有消灭凶残敌人的勇气吗？

顺便赞美一下，你还是非常漂亮的，尤其是穿一身新毛料军装，虽然上衣有点肥大，长了一点，让人猛一看有点认不出来是你！

步兵第975团七连连长：霍孩儿x年x月x日x时x刻于兵室。

刘建道打着手电润色了那么几个晚上，搞得很激动，想到被熊得要流泪更激动3哗哗地就写下来，抄了一遍，觉得挺顺，自己很满意。最终竟然下决心全部译为英文，好像感觉h范红这样难以攻克的女孩，应该整得水平特别高，当然范红起码也是军医校毕业的，总不至于像那些小排长连长一样不爱学习。

完成之后，信封都写好了，肖建军却到师教导队搞指导员培训去了。刘建道有点急，又不想先通过霍孩儿审查，害怕自己也说不服他。坚持到周五下午，肖建军还没冋来。刘建道也很忙，一时没沉住气，就放到团部的邮箱里了。当时真没多想，还觉得内容全部都译为了英文，首先保密效果很好，万一被哪个领导和文肓兵先拆了，不会立刻丢人。

周六指导员回来，跟霍孩儿和刘建道在连部研究完工作，才又想起这件事，问刘建道：“哎，这几天你搞完那个事了没有？”

刘建道没想到指导员问得这么急，还当着霍孩儿的面，有点突然。霍孩儿还在那装无所谓的，瞪着眼说什么事？”

刘建道一下紧张得汗都下来了，随口撒了个谎：“真的太忙了，晚上都没空儿，起草了一点，还没写完，我考虑想全部用英语写……怎么样指导员？连长？”

“用英语干什么？谁能看懂？”但是肖建军又一想，又赞成了，“我看倒也可以，师长还号召学外语……”

“你滚蛋！”霍孩儿骂他一句。

“傻孩了……副连长抓紧，当个正事！”肖建军却再一次严肃地下指示了，“咱连长也是出国回来的，懂外语是正常的，信写完了我再审查，派个兵亲自交到她手上，副连长你罗密欧朱丽叶朗诵的那么感动人，弄上点儿！关键要让她知道，七连的小猪那么容易白白牺牲？”

刘建道也说是啊，男军官向女军官求爱是合法的……”

霍孩儿倒没有坚决反对，刘建道心里多少又踏实了一点。但是又想不出好办法应对肖建军，只好硬着头皮一天一天往下拖，能到团里执行任务躲开更好。心里也想，如果范红不理睬’也就，罢了，再随便搞一封应付一下也就拉倒了。心里估计那封信顶多两天范红就能拜读到，但一天一天数着日子，直到星期三，从发走信之后已经五天了，还是没任何反馈。

霍孩儿感觉刘建道有点不正常，按平常他那种浮躁性格，一晚上还不就写出来了，却就是不见结果，也不像摆谱儿。还没正式开训，星期三吃过晚饭，连队也没安排准备夜训之类的课目，霍孩儿从饭堂出来，让值班排长安排连队兵们写写家信，又叫住刘建道说：“副连长，敢不敢跟我到老团长家去一趟？”

刘建道吓一跳：“什么事啊？连长……”

“你们大冬天垒的那墙，结实不结实还不知道，那么对老首长不负责任吗？走！”

于是刘建道就在后面跟着，各怀心事，顺着路和树林，走到老麻子团长院子那里。老团长晚饭后不下棋，一般活动活动就雷打不动看新闻联播，看师里的猛虎新闻，绝不偷听敌台，却密切关注政治形势，看看今天谁排在前头，世界人民的正义斗争进展，师里的猛虎新闻，那种专注，谁干扰能揍谁。这是09军老干部的光荣传统，同盖一个干休所的02军是新四军老部队，新四军老干部就不一样，那些前辈好多江南学生，文化高，离休后养花种草著书立说跳舞唱歌，互相之间比较温文尔雅。而09军老干部打惯了，到了干休所自己也打，伊拉克美国萨达姆克林顿老小布什界线统统划得一清二白，照样打得如火如荼。

霍孩儿带着刘建道在老团长家院子外边走了一圈，有经验地敲敲这里摸摸那里，没发现质量问题，红涂料也保持得很匀，拿手使劲抹都抹不掉。然后才在门口喊一声：“报告！”

“进来！妈了个……坐下！”新闻联播才刚开始，老团长聚精会神把着遥控器，也没怎么搭理他俩。霍孩儿和刘建道又屋里屋外看看，有没有要收拾的，打扫了一下院子，等着老首长看完最后一条，又看完台湾的天气，然后才挺着腰杆转过麻脸儿来歪着嘴笑了，没料到这俩军装脏兮兮的连队小军官打得啥鬼主意，拐棍也没举，嘴巴歪着也非常利索：“我这里又不脏，扫什么！”

“是！”霍孩儿在这样的老领导面前特别温顺，拿个小马扎坐下，“老首长，我们来看看，兵们瞎垒的墙没啥问题吧？”

“瞎说，还有别的事吧？”老爷子斜着贼亮的眼睛盯着霍孩儿。

这一下倒把霍孩儿说脸红了，立刻解释：“没别的事，老团长……就这事，您老人家要忙，我们立刻就回去！”

老爷子这时也没怀疑他们俩打他女儿的主意。他一直在团里住着，不光是师里军里，上到军区、总部都有些面子关系，往常总少不了有些熟悉的机关和连队干部为个人问题、部队的困难来走老首长的门子，请他帮忙，甚至师、团的领导们也会来的。

“红油漆都刷得那么漂亮，很好！”老团长才突然想起个事，拄着拐棍站起来：“妈了个头……你们俩到厨房看看，那个东西怎么打开？”

两人跟着老团长到厨房一看，煤气炉上还坐着一只高压锅，火倒是灭了，锅还盖着，也不冒气了，但有股子肉香扑鼻而来，好像炖的鸡。老团长围着那个锅看着说范红刚给我弄个这个，怎么打开？”

刘建道学食品发酵的当然知道，上前放掉高压阀，旋开锅盖。

霍孩儿说老首长您还没吃饭啊？”

“我自己搞点泡馍吃了！”老爷子回到沙发上坐下来，斜眼瞧瞧他俩：“最近团长的提拔问题有传说没有？他动了以后，该提三营长还是一营长？”

于是霍孩儿也坐那儿很熟悉地笑道：“我们都听说后勤处马处长还排在前头哩，都正营三年了……关键是团长、政委老憋着不动，现在位置又少，这些营里的干部都说，又一眼望不到边儿了！”

刘建道现在谈这个也上一点道了：“我们连长出国前就是正连，在国外一年还受外事局表扬，要求回来重用，军长也讲话，还是很难落实，听说师长一来就知道这个事了……”

“他的事我知道，家是巩县的？还是个孤儿？老家还有什么人？”“爷爷、奶奶也不在了，还有个亲姑，一家都在农村，老首长。”

“多大了？有对象了吗？”

“27岁半了，提干比较晚，家庭条件也不好，一直没顾上谈那个事，老首长……”霍孩儿真不自然了。

刘建道抓紧机会补充一句：“现在可成钻石级美少男了，军官收人低一点，综合起来还是钻石级的！”

一边儿去！”霍孩儿真瞪他一眼。

“嗯，”老团长留神斜了他一眼，好像到这个时候也没怀疑他俩打什么鬼主意，但也没像上次对待刘建道那样，给他提老副参谋长的丫头，只说：“28岁当连长也还年轻，现在这干部政策，军长都提不了个团长l过去团长、政委说提哪个营长教导员，上边不落实，骑上马就找师长去骂，关键是不打仗啊！部队对这个师长印象怎么样？”

“老首长，您没听说咱们师正在幵展学英语活动？”

“妈的头学英雄不能丟！”

“学英语……老首长，师长蹲点后布置的任务，猛虎新闻也报道了。”刘建道笑嘻嘻的脸儿说。

“我知道！”老团长一下就激动了，这时候他们也闻到他嘴里好像还喷着酒曲浓香，腰杆子挺得笔直，一连串地骂起来：“毛病！生孩子不说生孩子，吓（下）人！”

霍孩儿和刘建道都笑。

“那礼拜你团长、政委陪他来，我就没吭气，什么博士？羊群里出个骆驼，啥牲口都不能和它绑一块儿，绑一块儿都没精神了，放个屁能熏死你！”

“过去部队也不是没搞过这些活动，搞一阵就拉稀，”霍孩儿也说，“连队确实也有点儿不适应……”

“别听那个！操他六爹的，我们975团过去干得都是小事？抗美援朝，60年代初那一仗，我们穿着布鞋往那赶，河里结着冰碴儿也淌过去了，工兵都倒下了，975团那山东河北四川娃们，裤裆里连条装备裤衩儿都没有，大炮也没有上去，我们摸上去举着手雷往地堡里砸，那也是什么参加过二次大战的王牌部队，好几千兵，还有将军，都让我们撵得往原始森林里钻，躲着不出来，打完仗了，叫都叫不出来，吓尿裤子了！外国记者问他们那将军为什么打不过中国军队，他说中国的士兵跑得那么快，打得那么猛，要到哪里就到哪里！”

“那时候也跑五公里呀？”刘建道傻傻问。

“五公里？每天跑好几百里！野战部队学那么多英语屁话干吗事？顶多会喊个缴枪不杀足够了……卡帽特！（comeou一出来），雷当要姆斯！（aydrwnyouraims一缴枪不杀）”老团长歪着个大嘴，喊得惊天动地，房顶都哗哗掉土。

刘建道震得连连点头赞许别不服，老爷子这两句疯狂英语说得蛮英国味儿的呢！老首长，您这英语啊，跟咱们现在的战斗英语教材不一样，咱们现在的教材搞直译，太罗嗦了，人家斯皮尔伯格拍的电影里边就这么简单，放下武器！美国兵还不什么都明白了？还用再讲什么给你生命啦……看来还是您那时候翻译的水平高，雷当要阿姆斯，更准确的发音应该勒当诱耳阿姆斯！对不对？”

老爷子却歪着嘴笑了：“小兔崽子，我就从那电影上学的哩，过去那个早忘了！我们272师老是有任务，跟这个打就学这语，跟那个打又学那语的，当兵的谁能记那么多！”

“如今谁都说未来战争是打装备，就咱老爷这话，听了真给部队长志气啊！”刘建道一口一个老爷子老爷子的，说得霍孩儿都耳根子麻。

“那是屁话！什么打装备？知道不？妈了个……”老爷子的拐棍终于亲切地点到刘建道脑壳了，“中国军队就是打步兵！只要步兵没上去，全都没用！中国人学什么英语？你连长不是国都出了，就是到哪儿来个翻译，我们就说中国话，是不是？”

“临时学来不及……”霍孩儿也点头。

“那次出国打仗，部队拉上去那时候哪有时间学？毛主席在北京急得很，兵团司令员也等着我们的消息，电台叫雪山挡住了，都不知道咱们军到底上去了没有，272师走到哪了，部队刚换上棉衣，能不能过了雪山……真打起来，我们的小兵都说中国话，缴枪不杀！鬼儿子妈里妈匹……操你个姥娘的……外国鬼子……出来！那些外国兵全瞪个挺大的眼，都明白，手一下就举起来！”

两人陪老团长聊了一个多小时，挨了三五拐棍，挺兴奋。点名前回去了。

过了两天，刘建道正在继续为怎么向指导员交差而焦虑着的时候，霍孩儿收到了范红的回信，也是通过收发室寄的，信封当然是用中文写的，76321部队霍孩儿同志收，下面地址随便写了一个河南岭县红旗村大水街8号。

通信员是晚饭后拿到的信。霍孩儿正和肖建军在连部坐着说事，通信员把信交给他，他还看不出是什么人来的，随手拆开，一看就傻了。范红的回信同样像刘建道那样没用抬头称谓，大部分内容是很秀气的中文字，少部分英格利士夹杂其中，搞得霍孩儿开始还以为是南美朋友。但毕竟能认出下面英格利士的署名好像是中国人，愣了。稍一想就喊一声：“通信员！快把副连长叫过来！”顺手把信往肖建军面前一丢。

肖建军外语还不如霍孩儿，什么都没看明白。这时候刘建道跑着就过来了，先看到霍孩儿的凶猛眼神，然后又看见指导员正在皱着眉头研究来的信，他没戴眼镜，往前一凑，也差不多明白了，但又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又不敢接着拿去看，吓得汗又下来了，脸上的小疱疱鼓着，一阵白一阵红。

霍孩儿一声断喝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建道赶紧上前把信拿起来，抵近了迅速浏览一下，这才有点激动，但还是支支吾吾的：“连连连长……没……没……没想到……还真回信了！”

肖建军眼睛瞪得像什么似的：“回信了？范红啊？你那……求爱信已经发了？咦？我老天爷，还真敢……你什么时候发的？”

“这两天一直想跟你们汇报……实际我早就起草好了，肖导儿在教导队，怕连长都不同意，主要也想争取点时间，就没多想……”刘建道搓着脸说着，又抵近看了一段儿，感觉好像还不错似的。

“这是部队！你不知道什么事都得请示汇报啊！”霍孩儿喝道。

肖建军这才赶紧上前，贴着刘建道的脸儿，反复仔细地大体审阅着：“你是用的英语？什么不朽美言？这个范红也是文盲加恋爱二把刀，不懂英语就拉倒吧，你给我念！”

刘建道一下就全部抵近上去，心里也没底，急，但是全部看完就激动了，先瞧瞧霍孩儿笑道：“没想到还真回信了……连长！看来范红这军校毕业的，也就中文加几句英格利上……这是什么？哇拷……还有拼音！不过这也是时尚，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字或者词，哇！”但竟像自己也遭遇激情了一样，不敢相信是真的，直看窗外的美丽夜空，好像做梦一样。他们俩也不得不听他全部用国语读下去

“……谢谢您的不朽美言，本人不敢当也有点看得累，学历有限，所以如果再给我们写大篇的训练感想都用中文好不好？实话说，像您这么优秀的野小子当然也是一支野性十足的尖子连队之灵魂，就是直接向我求爱也值得我自豪，但我这人说话办事都比较直接，你也需要更全面了解和认识，如果你真能摧毁成功那当然就拼音属于你……哇！如果不成功谁也别生谁的气，更不能谁恨谁……看看，我说的怎么样？连长？”

“摧毁成功……摧毁什么？”霍孩儿一头雾水。

“下边可不像那么回事吧？”肖建军站后边看着，说实话，不能不有所嫉妒。

刘建道接着念下去：“……跟您说话这么直爽，是因为我看到您这么悲壮的选择，也担心，这么纯洁的感情，坚固性往往不够持久。您说得对，这个世界是现实的，有时候我对自己也不知怎么惹起的非议，也没有必要解释。但我这种家庭遗传，起码从来没欺骗过任何人。我当然很爱我的父亲，不管他有什么缺点，也不管他犯过多少错误，我还是最爱他’而且毫不隐瞒地说，我爱他胜过爱母亲。至于其他想拥有或能够拥有的，当然首先是自己要考虑好，有的我可以不在乎，但有的也可能没法不在乎。可实话说对你的认识也还很一般，什么高尚的职责我们的确不明白，眼睛真没发现有多么可怕，除了到外国制服斗牛，还敢带着小兵跟师演出队女兵打架，重点部队的尖子连长还整天到处偷砖头，为一头小猪跟演出队女兵搞成不共戴天的仇敌，何必呢？听说你们团长正在上学的女儿也坚决拒食俄罗斯菠菜，声称是迫害妇女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