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5团七连的帐篷营地在一片柿树林中。人家别的连队都讲完了，七连这边却仍在听连长、指导员发脾气。有的兵也在喊：“我们强烈要求明天各团挑一个连队，再比一次！”

指导员肖建军像是真火了，挺着胸脯说：“是啊，团长也骂我一顿！”肖建军讲到这里瞥了一眼刘建道，大概师政委随便那么一点，团长就很认真，又说到这帮地方大学生干部来部队以后怎么样。肖建军鼓了半天劲还是没把这事点出来：“歌都唱不赢，还能干什么？今晚上我们全连都不睡觉了，都拉到山上，练歌去！”

连长霍孩儿瞪起眼熊刘建道：“谁休息你也甭想休息，我不休息，你甭想回来！”

当然也会有人受不了，新兵的体能还比较差。不管怎么批，副连长刘建道一听这个也有点软。但是必须敢于不怕疲劳，连续作战。刘建道很清楚，指导员、连长此时此刻无论什么情况都是治他白治，熊他白熊。他们这群地方大学生干部刚到部队，目前来说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也不想反击，只有打起精神拼命干。他突然也想出个主意连长，我给大家搞个四声部好不好？”

“什么四声部？”

“如果明天再比，我们出一抒情的四部重唱《青藏高原》……”

“怎么就是个不敲不明白？”肖建军又火又气地来个野蛮幽默，“你先把唱歌姿态练得像975团的，眼瞪大，脖子伸直。看你那样儿，嗓子眼儿里的声音都排不出来，还啥四部重唱……”

小兵们哄笑着，穿着泥泥巴巴的作训服，裤脚扎着，训练鞋踩出的脚步咣咣响，不用戴钢盔了，小训练帽儿扣在脑袋上，嗷嗷喊着高昂的口令向山上走去。

975团是师的近卫团，演练也好，打仗也好，总是住在师部附近。七连的小兵们在蜿蜒的小路上嗷嗷叫着走着，突然与晚间踏雪归来的演出队和总政歌舞团的女兵演员们遭遇了。小路弯曲，两边又有雪，只好宇长蛇擦肩而过，小兵们还有点腼腆，但免不了有胆大的偷偷近距离直观那些冻得通红的嫩脸儿，口令声也喊得怪腔怪调吱吱呀呀：“一……二……三……四……”

终于让那些272师的小女兵们忍俊不禁，哗一声都捂着嘴笑起来。

霍孩儿不干了，站住了，带着自尊骂一句笑什么笑？笨人……没见过野战部队的小兵嘛！”

姑娘中一位却立刻反击：“谁是笨人……就你是野战部队的？有上级领导在，说话讲点卫生……小和尚！”

霍孩儿还没反应过来，被骂得一愣，回头一瞧，正是刘建道说的那根号3中尉女队长范红，下午泼泼辣辣演县官儿打手机迷倒一片的那一个。其实老兵和干部心里都清楚，那mm不是外人，正宗975团的优良品种，在团里休养的老团长的小疙瘩，全09军都知道的一匹动不动就尥蹶子踢人的小母马驹儿，生硬生硬的坚果。漂亮得很天然，也让人憎恨老天爷，因为老团长不光在全09军骂人出名，还是麻子，而小范红却天生头发卷曲，皮肤白茸茸的，鼻子又尖又翘，眼睛像电灯泡一样，看人贼亮，放射出的那不是目光，是令人迷惑的白炽炫光。而且还从不娇滴滴，20出头的火爆年纪，有着像田径运动员那样的瘦削的身材，屁股蛋很小，长腿跑得风快，在舞台上没什么艺术基础训练，可别说女扮男装演县官儿，只要她们觉得好玩，师首长批准，什么都敢演，比小伙子还愣。这可是个敢打敢拼敢想敢干的野蛮女兵小头目，野战部队的小子们也就服这样儿的。

要是霍孩儿早看清有她在，是不敢乱喷的。

野蛮女兵的小头目还点了霍孩儿疼处，让霍孩儿恼火，真想说你爹嘴更不卫生？但知道那是界线，边走边回头说了一句：“范红，别骂人！哪天轮到七连给演出队出公差装车，别怨弟兄们让你的小丫头哭一场！”

兵里也有人耍贫嘴：“领导最不放心的就是让我们七连给演出队出公差，不敢信任我们！”

“嘿，明天还非让七连给我们装车不可呢！必须让七连连长穿胶鞋扎腰带带着来！”从娇滴滴的范红一点不吃亏，边走边叫唤，女兵们一片哄笑。

可是兵里就有不知道厉害的，这些农村小兵对能有机会穿上女儿绿的小mm们本来就不服气，前面的一班长王魁先吼了一句：“不用连长，找个班长就把算术题搞定了噻！什么根根根号3！”

副连长和知道根号3的小排长们也哄笑了。座山雕在后面又从嗓子眼里吼出一句：“弟兄们，跟我一起搞”

没想到范红一伸手，上去就把座山雕脖领揪住了，往那儿一搡，掐腰挡住他，瞪着白炽眼狠狠地训道：“揍你！熊兵，说什么黑话？有本事给我讲明白点儿，看你这脏兮兮的样儿！”

“噫？淮脏兮兮，那家我说啥黑话你咋知道？”党小辉哪服这个，像小公鸡一样脸对脸跟女军官对上了，尖子班长，不怕香。

“噢……揍！揍！真揍啊，别假打！”黑黝黝的小兵们在黑暗中呼喊。“干什么？干什么？”演出队的姑娘小伙子们呼一声围上来。

范红却根本不等他们下手，猛推座山雕一把，竟然把老班长推了个跟头，一腚坐雪坑里，确实不是假摔，没防备。爬起来就要出格斗动作，演出队的小伙子冲上来又推他一把，七连的小兵也绕着女兵冲上去，要和演出队的小伙子支架子。

霍孩儿这才笑嘻嘻说了一句：“让她们一把不吃亏，别揍出毛病来！”指导员也冲上来熊范红：“范队长你怎么这么凶哩？”

“小兵痞子说黑话你们听不见啊？以为我听不懂吗？我还没揍他呢，教训他一下是正当防卫！”

“好家伙，谁揍谁？谁是兵痞？女军官有什么了不起？哇拷我舅舅要是将军，我现在就是少校了！”

小女兵们也冲上来要揪党小辉：“就揍你！胡说八道关你禁闭，士官也撸了！”

“兵mm吓唬谁？我还不知道你打哪疙瘩来的哩？”座山雕真凶了，想玩近身格斗一样。

新兵里也有不怕的，大个儿马碟片此时有点紧张也兴致蛮高，好像怕老班长真被人家揪去禁闭，突然冒险在黑影儿里走着说道：“挺累哩，碎怂都那么冲干啥？要不就一块儿上山对个歌呗，哦会唱杏花村里的小牧童和村姑哩……三月艳阳天，牧牛到村边，野花红又妍，山草青又鲜，哪哈伊呀嗨……你从那边走，我从那边截住你，你从这边走，我从这边截住你哩……”新兵还没等上山就唱起来了。

那边却突然也冒出一个mm唱道：“阿宝，是哪个团的兵？阿宝，是个西北兵，和别人一样下了连队，他说，哦的亲娘哟，班长你怎么又跑这了！阿宝，也会和战友讲起他那个黑黑的姑娘，他说：俺娘说啦，等俺退伍了就给俺把婚事办了……”

演出队的mm笑成一团，七连的兵还没反应过来，范红突然瞪眼笑道我来和你对……”却突然抬头朝天上喊一声：“咦？天上怎么有颗星星……哪哈咿呀嗨！”

七连兵的小脑袋一下全仰起来。范红笑着带姑娘们都跑了。

霍孩儿不能在自己的兵们眼前丢人，边走边丢下一句：“等着吧，小心夜里山头上闹鬼儿……这熊地方夜里可恐怖哩！”

“武林高手无法挑战弱者，”提起情绪的刘建道在最后面，也趁乱在队伍里回头耍个大学生贫嘴，“这就是缺憾！”

“嗬！瞧那瘦鸡腿样儿，满脸青春痘，以为我不认得你……军训的时候罚站罚得腻歪吗？知道小班长都听谁的啊？匍匐前进去吧小流氓！操枪动作练顺了没有？嘿……也谈什么强者弱者！一一啧一嘴黄油！”

隔了30米了，范红还像98式班用机枪一样轻松猛烈乱扫，演出队的姑娘小伙子们都知道这帮在师部受训的大学生怎么挨的整。一个小伙子也说头发已经没那么长了啊，很流氓很健康啊……给连长报告知道还礼了没有？紧急集合是不是还找不着鞋……”

“提前别到背包上嘛……见过什么叫公水牛吗？来吧要不要队长带你下村里见识见识？”

“还追求自由平等个性？军队就是灭绝这种东西的地方啊，郁闷去吧！”

这一通远程轰炸，刘建道算是让他们给打黄了，完全没想到女儿绿们mm的真实火力。七连兵们走着还说：“阿宝那个唱得倒不错，可惜还没结束……”

“骂你都听不出来，笨鸟！”

“我爱听！老好看的中尉mm还真敢动手哦……连副什么叫一啧一嘴黄油？怎么都认得你……脸上的小痘痘啥啊……原来早就记录在册。

“啥叫郁闷，我怎么不懂，副连长？”

“妈的你们怎么都冲自己人来了！”刘建道冲小兵也吼一嗓子，气得一声都没再吭出来。

七连的兵和演出队的小伙子姑娘们都宣泄了一下。反正演出队欺负大学生干部也没人管。

熄灯号吹过去好久了。寒星和王春风陪盖军长查看975团宿营地，团长胡林和政委唐岩红都没睡，在营地上等着首长们，正要把他们带进帐篷，却听见不远处的山脊上响着整齐的《青藏高原》，像深夜中的狼嚎。

王春风扭回头问胡林和唐岩红：“哪个单位还在那儿鬼哭狼嚎？”

胡林笑着：“让政委批一顿，七连还在那儿练呢，强烈要求明天再比一次！”

“七连长到南美当一年什么教官？”寒星问政委。

“总参外事局选派南美国家，给特种部队当武术教官。人家特种部队过去练跆拳道，对中国功夫不服，挑着一个1米9多的一家伙从后腰抱住霍孩儿，让翻译问他亥怎么办？霍孩儿把那家伙撂出两米多，服了。那家伙特种部队过节斗牛把牛搞疯了，霍孩儿上去把牛按地上，总长都接见。回来外事局给予表扬，让咱们一定重用。暂时没位置，当975团七连连长，集团军的第一连，也算重用了！”

“我看可以破格提营长！”寒星看着军长笑着，随便一说。

没想到盖军长却立刻抓住这句话：“你们师长可表态了，下一步抓落实！”

“军中无戏言！”王脊风也盯住师长。

寒星笑着，当然知道肯定有困难，但这种话说出来也没什么了不起，对胡林说：“胡团长，天很冷，让他们早点回来！”

“师长不用担心！”胡林愣头愣脑说，“小兵，你现在说让他们去玩，三天三夜都不睡觉！”

团政委唐岩红也笑眯眯补充说首长可能不知道，当地政府刚通知，外地正在搞严打，小姐们都来家了，让咱们演习中注意保持高度警惕，兵们就得紧，一放松，几千人的部队有个把溜出去，出情况就不是小事！”王春风愣呼呼对唐岩红说：“唐岩红又写诗了吗？拿出本子给军长和师长欣赏欣赏！”然后又对寒星介绍，“咱们975团唐政委写诗有个特点，在家绝对不写，出来一搞活动就写，叫什么马上……马上……”

“你这党委秘书，装什么洋葱！”盖军长熊他。

“上马写诗，下马杀贼吧？”寒星笑道。

“兵们对唐政委的诗都耳详能熟哩！”王春风还是装洋葱。

“耳熟能详，政委！”唐岩红说。

“卖个头就你水平高！”

唐岩红在集团军领导面前仿佛显得有点腼腆，本子却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来，打着手电送到盖军长和寒星面前。盖军长可能早看烦了，摆摆手：“我可不看，唐岩红那诗我喝醉了才能看，写诗还是卖弄学问，诗没有两行，底下注解半张纸，尿泡尿不够罗唆的！”

“主要是想给战士们看，怕他们不明白哟！”唐岩红文绉绉地解释。“还是不如你王政委，人家动口不动手，也不写，张口就来，绝对耳详能熟！”

“唐岩红写诗是罗唆，”王春风还是皱眉头，“我就是简单，当初要没有这把刷子首长还真发现不了我……我给你来一首：俺家军长很凶，美女握手不松，当兵差点不行，一把弄个头名……括号哇拷！”

师演出队帐篷里很热闹。怕冷的女演员们捂着被子靠一块儿，跟女兵们吹牛，难得体验一下艰苦生活。小女兵们也怕冷，但毕竟习惯了，又年轻，出来野营拉练也大都不穿棉衣，快钻被窝儿的时候，军装一脱，基本都是粉粉红红的保暖内衣，现出一个个时尚少女的本色，小蛮腰像竹片一样，小胸部挺拔着，在沙姐身边围着，伸胳膊动腿像树枝盘绕，那股热乎乎的少女气息，让沙姐也动情。女演员们则一个劲儿请教：“野战部队是不是减肥有秘方？”

“有啊，就是跟警勤连一起擒拿格斗，操场上摸爬滚打，再加上一周平均4个三公里……”小姑娘们直接就叫姐：“姐，放心，今晚上政委可不会给我们演出队搞紧急集合的……”

“紧急集合怕什么？我们最怕你那种叫！还有你这样儿的呢？真是头一次见，还敢冲指导员喊：哎呀你别吹哨子了！”

“干吗非在我窗户下面没命地那么嘟嘟叫？”

女兵班长隋娟娟的保暖衣都露着前胸，她深有体会地说其实只要不刮风下雨啊，在帐篷里最有意思，吹吹牛最享受，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吹法儿，两个人有两个人的吹法儿……”

“一个人怎么吹啊？”

“自己跟自己吹呗，姐！不过最好有一杯咖啡，一杯美酒……还要一支烟！”

“你们还抽烟啊？”

“你们抽不抽？”

“可惜拉练没准备，苦闷，只好干吹了……姐，在野战部队根本不用讲少吃为佳、吃出科学来那些秘方，什么水果餐、健美操，都不用。我在家里早就戒吃红烧肉了，到这儿晚上做梦吃红烧肉，口水都把枕巾湿透过。政委也说过，新大纲要求29岁以下的女军人的标准体重为：身高……108±10%，只要不超过这一范围，都不能称作肥胖。不敢吃饭，搞成低血糖啥的，弱不禁风，就无法完成所担负的作战训练任务了，目前272师还没有超过大纲要求的女军人。”

“272师什么都好，就是体罚受不了……”

“女兵也搞体罚？”

“噫，演出队好一点，下到班里就不行了，班长一生气，就让你跑个三公里，谁的脚没肿过啊！”

“是吗……还有什么体罚？”

“要说起来那可多了，站军姿一站几个小时，越摔倒，越让你站到石头上，脚底只有三分之二着地，站三个小时！俯卧撑不行’班长就专门让你趴到沟沟上，撑不起来？掉下去吧！不瞒你们说，姐，刚开始272师女孩子们哪个都整得内分泌紊乱，例假10天就来一次……不过忍下来，感觉确实不错！”

总政歌舞团的演员们都面色严峻，但是看着队长也不熊她们，反而还笑眯眯由着她们讲，也就坦然了。沙依丽尤其对范红特有好感，一个劲儿摸着她天生卷曲头发中的小脸蛋儿赞美说：“范红，我还没见过底板这么好，性格也这么爽的女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