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战蹬着拖鞋，双手按在地上对许冲冲笑着说你见过电视上那个向美国海军陆战队的纪录挑战吧？9分钟才一千次，我们272师不公开宣传，其实美国海军陆战队很多方面得向我们挑战！去年退伍的三班长邓海军，九班长包金泉，仰卧起坐都2700多个，单腿伸蹲1152！俯卧撑你先给我来个最少的，合格就行，3分钟50个，妈的我都可以单手和你一起做，准备开始！示范一二三四……”七连的仪仗兵太厉害了，话也厉害，动作也厉害，那种单手俯卧撑跟一指禅似的。

外面的老兵们都拥到门口看热闹，有的起哄：“美国海军陆战队啥时候来访问？听说俄罗斯特种部队要来跟我们一起演习了，让他们来过过招儿！战之同快超过邓海军了！”

“我们975团世界纪录有20个！”

“牛啊，十五十六……二十加油！加油！加油！加油……许冲冲，茄蛋不要太重！”

刘建道站在兵们中间，看上去特别同情许冲冲，不喜欢这些老兵这么整新兵。但在连长面前显然没有发言权，一脸尴尬。霍孩儿与他正相反，看到这样的场面就兴奋，就是不愿意离开，带着副连长观战似的看着。

许冲冲又努力地起落，差距太大了，才做到二十几个就趴下了，而且再也撑不起来。肚子贴在水槽上，也感觉不到冷。战之同正要猛吼，突然听到趴在地上的许冲冲哇一声张着大嘴哭出来，喊着班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没有权利不要我！我脚大了还犯法吗？”

王魁站后边掐着腰，有点宣泄的快感了，笑嘻嘻地回答他：“不犯法，可也不合常理啊！你说哪有你这么小的个子长这么大脚噻？”

许冲冲抹着鼻涕说：“班长，脚大你不能怪我，找我爹妈去！”

别的班的老兵们一阵哄笑，连长和副连长都笑了，连长说你班长这就不错了，要是人家真不要你，怎么办！”

“真不要……那我也很难受啊！”许冲冲挺实在。

大家又哄笑了。王魁瞪着许冲冲说：“是噻，没错儿，我看你就应该回炉噻……我打屁眼儿里觉得奇怪，你爹你妈怎么把你造成这样的？”“班长，你骂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你无权不要我！”许冲冲趴在地上不再反抗，嘴里咬牙切齿说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两名c（警察）成功地堵住了（匪徒），现在上半场结束，以13：8结束了，三人成功地进到b，shag口a（傻瓜）的枪法非常准，他们又都买了自己的各种枪械，一支ak，支m发，一把沙鹰……”

乐得战之同笑起来：“又想玩《反恐精英》了，正规比赛参加过吗？小菜鸟一个，右键单击，练练菜鸟人门还可以！”

副班长这才蹲下拍拍他脑袋：“头朝下搞得有点血压高了是不？沙鹰是什么玩意儿？实弹射击打两发驾驶员的手枪，试试真正90大口径，弹夹装15发，夜间瞄准带荧光点的！”

“还骂班长，不服气靠实力来证明自己！知道啥叫我们七连的传统吗？就是出去和人打架，也不能打输了回来！”连长也笑着走了。

不过睡觉的时候班长和老兵们对新兵都很关照。副班长和施加高一起打来热水，让每个新兵都烫了一下脚。班长还给每人灌了一个热水袋。深夜，王魁又爬起来，披着大衣走到许冲冲床下边，好像听到他没睡着，翻来覆去的。王魁说广怎么了？整得被窝儿里全是凉气！”

许冲冲没吭气。王魁又把自己的热水袋从被窝儿里拿出来，塞到他脚下了。

黎明时刻，天色还一片漆黑，随着那迷人的嗒嗒嘀嗒的起床号声，连队值班员从楼道中跑出来，吹响早操集合的哨声。连队顿时一片沸腾。小兵们一个个从床上爬起来’边穿衣服边跳下床，厕所也不上，跑到门前自己班的位置，整理军姿，以班为单位集合。班长的第一遍口令是整队，紧跟着的第二遍口令，就是虎晡，每下两个口令，兵们就跟着重复一遍一稍息……立正……

稍息……立正……

向右看齐！向前看……

向右看齐！向前看……

老兵们喊，新兵当然也跟着，院子里到处都是兵们往死里叫唤，喊哑了一样的幼稚嗓音。然后班长带着跑向排集合点，排长又如此重复一遍。排长带着全排向连集合点，向连值班员报告，人列。连值班员带着全连重复两遍虎啸，然后整队，像阅兵式一样向连首长报告。连首长下达指示，值班员重新走回位置，重新下达口令，整队向营、团集合点齐步行进。连长、指导员、副连长像阅兵一样，非常到位地摆着双肩，昂首抬腿走在队列前方。后边的每一个排长也都同样走在自己排队列的前方，所有的兵都笔直、挺拔地走在队列中，喊着激昂的口令。一个个穿着冬季作训服的年轻身体，动作就像刻出来似的一致。在这样的队列中，个子矮的也显得高了。

快接近集合点时，各连队都开始跑步行进。然后全团集合，团值班员同样像阅兵一样规范，在深紫色的黎明天幕下，下达着气吞山河的口令，把浩浩荡荡的队列整得像一个人一样。跑步向团首长报告。然后重新下达口令，自己归位。团长气势昂扬地走到中间位置，喊道：“早操课目：以连为单位进行班队列教练！要求：每个新兵从基本队列动作开始，迅速达到各项军人素养和要求！完毕！”

团值班员重新整队，向团首长报告，然后下达口令，各单位井然有序地喊着口号和口令，跑步返回到自己连队门前的空场地，全连齐步、跑步几圈，然后开始班队列教练。

班长们喊着嘶哑的口令，在渐渐亮起来的晨曦中从原地四面转法开始，一丝不苟地严格教练着老兵和新兵。早操结束了，全连重新集合，值班员再来一遍规范报告程序，然后连长规范地走到队前，开始讲评：“讲评！稍息今天是新兵下连第一天，今天早上出操，有以下两个好的方面：一、是所有的骨干非常认真，组织得比较好’对本班的战士要求比较严格；二、就是同志们训练比较刻苦，尽管天气比较严寒，同志们能发扬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刻苦地训练，希望继续保持。存在的问题：就是集合时，有的新同志动作比较慢，希望下一步克服。讲评完毕！”

然后值班员又整队，重复一遍报告程序：“连长同志，各班是否带回，请指示！”连长回答后，值班员又回来，重新达命令：“各班带回！”

天大亮了，各班喊着口令，一个班一个班地按顺序带回，跑步到门口解散，然后每个班都在门口“啊”的一声，一个班一个班冲上楼。

也有没带走的，班长发现问题，继续在原地讲着，嗷嗷批着。一班的施加高面对面盯着许冲冲，教练他的口令。许冲冲嗓子太稚嫩，都要嘶裂一样地跟着施加高喊：“一一’一二三四！”

施加高严肃地盯着他的嘴巴，总是说不行！不行！不行”许冲冲喊得真要晕过去了，嗓子都没声了。

出操回来是整理内务卫生，扫地，整床。老兵一个个手把手地教新兵用两个指头和一个拇指一点点夹，把被线弄得笔直。上铺的新兵刚要爬上去，老兵一把就拽下来。在芕边放个马扎，让他踩着搞，这样才不影响人家下边。班长、班副一个床一个床盯在老兵后边看，老兵笨了，班长上去一夹就成。一团混乱一会儿又变成一片整洁有序。然后是紧张的洗刷。早饭的号音响起，值班员的哨声也响起来。

各班负责打饭的小值日先跑出来集合，跑得慢的站在队尾喊一声“报告”才能慢慢挨进队里。小值日挨个儿点一遍：“一班！二班！三班！四班……”都答“到”了，就带着走了。

各班兵们重新列队，动作快的班跑步到连集合点，原地踏步，排头的小伙子两条腿向上猛抬，像蛙跳。终于吃饭了，特别兴奋。全连整队嗷嗷吼叫着，唱着歌走向饭堂。连队饭堂热气腾腾，官兵们在一排排长条桌旁一坐下，饭堂小“广播”立刻开始，九班的一位新战士首先拿着稿子站起来，用稚嫩的声音嗷嗷朗诵一个人只要能坚持不懈地拥有目标，这个目标就一定能实现，就会有成功的机会！我们应该怎样面对每一天呢？我想，大家心里都有个明确的回答！人人都是一条龙，再加上你的智慧，你在部队里学到了什么，什么样的彼岸不能到达呢？老兵同志们，不知你们对我这看法有什么感想？新兵战友们，新的一天开始了，火热的军营生活开始了，现在距离你穿上军装的时间，已经有多少天了，是否在坚持自己的目标？是否……”

“好！九班这个兵不错！叫什么？”一班的老兵吃着饭赞扬。

“胡彦，我们安徽老乡！”

“九班长手气不错，你们以后学着点儿，超过他！”

早饭后，七连的干部战士都在门前放松自由活动，比较冷，暖和暖和给新兵展示展示连队生活风采。连长霍孩儿打了一路少林罗汉拳，老兵新兵一阵欢呼。王魁不会武术，单手抓个大篮球几乎原地起跳来一个扣篮筐，让李雷雨带带球，投篮，和几个新兵老兵打一打，都还有点基础，也很能撞。然后让他们用篮球当足球踢，更能撞。霍孩儿和肖建军都笑了，霍孩儿说：“啥可口可乐杯贝克汉姆的，也是土坦克啊！”

肖建军倒挺欣赏：“能当三营球队的替补了！”

刘建道在一边小声说：“除了王魁，三营球队能打，主要是能撞！”

“你能干什么？”霍孩儿一瞪眼，又熊他一顿，“别看人家新兵也不过是高中，也比你们这些地方大学生强，球都不会打，啥文体特长也没有，就能给我们带来新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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