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步兵宝贝(4)

作者:苗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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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都市·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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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0-06 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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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字节:8850字

胡林很痛快’站起来就用非常难听但又是非常动情的“河普”,高声朗朗地背诵起春妮的信:“指导员……我非常难过,不是为自己,是为了陈喜。我们俩从小就在一块儿,一直到参加革命。婚后的第三天,我亲自送他参加了自己的队伍,听说他立了战功的时候,欢喜的我呀,挑着担子,唱着歌把军粮送到前方。谁想到,刚刚胜利,刚刚进人大城市,陈喜的思想就起了变化,多大的变化呀。我密针细线给他缝的袜子扔掉了,那绣着一对鸳鸯的针线包,是我做姑娘的时候,背着人偷偷给他缝的,可他……也当着我的面给扔掉了……指导员,他把革命军队的老传统扔掉了,是把他自己的荣誉扔掉了!指导员,我多么为他难过,党培养他这么多年,没有倒在敌人的枪口底下,却要倒在花花绿绿的南京路上。指导员,你拉他一把吧……”


胡林这个野兽一样凶猛的主力步兵团长,背这段台词却抑扬顿挫,动情,大概一字不错。寒星的确意外,心弦也被深深拨动。


班子成员一鼓掌,胡林又动感情地用那种河南普通话背诵起《卖花姑娘》:“春天来了,花儿开了……人们说,只要心诚,石头都能开出花来!难道是花妮的心还不诚吗?你看,她为了治好妈妈的病,踏遍那千山万水,拨开那漫山的荆棘,采了无数的鲜花。可是她用那卖花的钱买回的药,妈妈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离开了她们……难道是母亲不理解女儿的骨肉深情吗?不,那么这又究竟为什么,遗憾,万古千秋的遗憾又有谁能说?”


不光寒星,所有干部都为这动人的背诵热泪盈眶了。


寒星非常感叹:“你这么年轻却对这些光荣传统如此钟情,不光是个小时候受穷问题,也是一种意志啊!”


胡林端起一杯酒,也不说话,默默地碰碰师长的杯,一口干。


寒星当然知道,这些也是胡林的一种政治资本,凭着这样的政治资本,再加上卓越的能力,这样的孩子在军队中的发展往往是比较顺利的,过去飞速地从排长当到了王牌步兵团长,今后也完全有可能一不小心就钻到寒星前面去,当上师长,军长。但他还是有秘密没说,当着唐岩红这么多人的面,寒星作为师长,不好触人痛处。


寒星现在更加清晰回忆起的是10多年前听姜峰讲的故事,那时候胡林是连长,他和妻子小香并不是同学,小香是272师1979年那一仗的战斗英雄的妹妹,这个婚姻是首长的拉郎配。胡林确实有个很要好的女同学,两人感情非常深,可是她父母嫌胡林家里穷,一直不同意。等胡林从军校毕业,当了军官再去找她时,她已经出嫁了。胡林哭了一场,到后来一直和这个女同学保持着联系,经常给她寄一点钱物。姜峰当时给寒星讲过,胡林很优秀,可也不敢说,如果和小香离了婚还能不能当上这个团长,因为多少人和他一样出色却没当上团长。这就是部队,也不仅仅是部队。小香很贤慧,性子刚烈,结婚以后两人生活得很不幸福。生活不幸福怎么办?组织上容忍不了你。不仅寻找工作幸福,还要寻找感情幸福。一方面努力搞部队,一方面困惑痛苦,得不到关爱,这种东西也害人,不能不说影响部队建设,影响平衡。


“bance!”寒星想着,顺口用英语重复着这个词汇。“英语平衡的意思,这个词儿很重要啊,国外的军事专家都很重视研究平衡问题,平时的部队建设,打仗,什么东西都需要平衡,目的就是平衡,达到平衡,才能赢得胜利!”


直率而狡猾的胡林好像没存意识到寒星知道什么。这帮年轻的小伙子上校中校似乎都没意识到什么,有的人可能一无所知。


“我们有些时候却很不重视平衡,很多人都是部队建设狂,工作狂类型,为军队建设无怨无悔,可一离婚什么都没有了,老领导们说得好,过去凡是陈喜这种情况,一离婚,接着就什么都没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什么,闹啊吵啊……孩子时代我也觉得《霓虹灯下的哨兵》那段话那么感人,可搞到谁头上都痛苦。’心灵这个东西,说起来很简单,可未知的东西很多啊!”寒星若有所思地说着。


寒星记得姜峰当时一句话:胡林对于自己婚姻这件事,从不愿意让人说。那是他心灵深处的奥秘和创伤。


寒星就住到三营营部,告诉胡林他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他主要熟悉一下部队,自己跟营连干部谈谈心。


所以傍晚师营房科长哭丧着脸坐小车跑到975团,他没看见。营房科魏科长到处转着找团长,最后在猪圈和蔬菜大棚之间的小道上找到了。胡林正在那儿表扬霍孩儿和肖建军:“任务完成得比我想像的还好嘛!”


团队后面的猪圈和大棚前的道路已经焕然一新,全部都铺上了红鲜鲜的砖块,中间还拼了老虎图案。兵们完成任务的速度与质量,包括没有代价的成本,太让团长欣了:“妈的这个任务非得七连完成不可……”没想到营房科长气呼呼跑上去就喊:“胡团长,你们975团的兵真不像话了,把师里花坛的砖全搬来了。一块砖现在一毛多钱,还有好几十元一块的瓷砖,十多包都找不到了,我听说他们搞了炊事班,人赃俱在!”胡林当然知道这砖来历不明,但肯定都是272师的,兵们不随便搞群众。975团营房院内外没有看到一点搬运痕迹,兵们完成任务的创造力简直超乎想像,胡林噘着嘴四处瞧瞧,好像真找证据似的,却又立刻拉下脸来问科长魏科长,人赃俱在……在啥地方哩?你咋知道这砖就是师大院搞花坛的?妈的团里搞点营房维修批个钱那么难?我们找谁去?别和上次似的’搞得稀里糊涂!”


魏科长脸刷地红了,上次导弹连换门窗,郭副师长批了经费,导弹连的司务长拿着批件找魏科长,科长说等一下,又说他爱人坐月子,买不到本地老母鸡。导弹连司务长心领神会,第二天一早送了三只洗得光光净净的白条鸡去,科长痛痛快快签了支票,中午把鸡捎回家,却发现自己养的三只下蛋老母鸡头天晚上全都不翼而飞了。


魏科长红着脸着急说:“胡团长你咋不讲理啊?不让兵把砖送回去,我向师长、政委汇报!”


“好吧好吧,”胡林憋着脸笑了,不太愿意理他,“老魏你回去,我查查再说!”


魏科长一走,胡林照霍孩儿肚子上就是一拳:“净搞些无奏效战役!”


“明白了,团长!”霍孩儿捂着肚子回答,“兵们看那些瓷砖挺漂亮的……砌灶台上都挂上水泥了,那个没法给师里都送回去了!”


“这帮熊兵,装鬼吓人谁搞的?査出来没有?”


“还没顾得上哩!”霍孩儿摸着脑袋说。


胡林又气哼哼地走了。


其实七连当天就查出来了。装鬼的事竟然是许冲冲一个小新兵干的,班长老兵一概不知。拉练中间又被班长罚了一次攻山头,确实挺累,也挺火,在练歌的路上听马碟片小放牛唱得那么美,在连长霍孩儿那句威胁的启发下突发灵感,夜里上第二班岗,就带着白被单上山了,狠狠宣泄了一下。这一段时间的连队生活也摸到窍门了,当个小兵也就站岗时间有点自由空间。


这个小家伙有钱,天天用尿不湿也没顾虑,青春期问题搞得比较利索,所以褥单干净,从新兵就没有留下“地图”啥的。但连队里不只他一个用,反正尿不湿伴侣也不算贵,一百片一袋才几块钱,小伙子也差不多够半年用的。老班长教的,要不新兵们就搞得褥单花里胡哨儿,内务很难整洁。许冲冲跑得也不算慢,女兵们没抓住他,心情特爽。早晨立刻紧紧张张打背包上车,谁都没发现他白褥单少了一半儿。连队乘装甲车返回北兵营,趁混乱之机跑到司务长那儿又价拨了一条,说让风吹跑了,司务长也没当回事。


菠菜事件一闹,司务长立刻想起来,说那床褥单有可能是许冲冲的。连长过去一问,许冲冲马上就交代得一清二楚。连长和班长猛熊他一顿,却没再追究。这种事不算丢人,反正菠菜小猪已经损失了,就这么过去了。搞得许冲冲过后在新兵里还挺自豪,像总算干了一件出人头地的事。


晚饭后七连的小兵们把铺好的红砖又扒出来,装上小推车,正大光明地给师部送回去。霍孩儿和肖建军刘建道正在猪圈里为到哪儿弄砖头愁得不行,王魁穿个破作训服,手抄裤兜里,从树林边上溜达过来,大刺刺笑着:“连长,指导员,我知道哪儿还有砖噻!”


“别他妈又装神弄鬼吓唬人,还有学狗叫的鬼?装都装不像!”霍孩儿骂他。


“一箭双雕,”王魁反而得意,“既报掉演出队的仇,又解决咱们的困难问题!”


“全是傻冒儿,又想搞什么鬼?”肖建军很火。


王魁神秘地说我听兵们说,帅长一到,就带着团长政委看老团长破房子去了。唐政委刚搞了一块标语牌又拆了。那可有好多砖噻,我们不抢人家就抢了!”


“师长是看老闭长房子哩!”肖建军想起来了。


“那不是根号3她爸爸……”刘建道突然青春痘涨得绯红。


“你带着兵去搞?”霍孩儿瞪眼说,“一定抢前头,不能让别人抢了!”


“哎呀,这个方面我哪行啊?连长……”刘建道一听这个就害怕,主要是被这些事都吓怕了’但也不是不想练练,试探着笑道:“在学校我们倒也搞过公用电话,不过连长那可不是我亲自干的啊!”


“连个猪都不敢借!”肖建军也瞪他一眼说,“见了女干部狗精神!这方面的事你就是不如这帮小文盲兵,这次别让十部带队了!”


“借啥猪?”霍孩儿没听明白。


“等会儿再说……”肖建军不愿意让王魁听见。


霍孩儿吩咐工魁:“王魁你带多少人,看情况,今晚赶紧行动!”


“是,这次保证不留任何痕迹!”王魁从裤兜拿出手,优美地立正,然后顺着小树林跑走了。“回去吧!借啥猪?”霍孩儿拍拍作训服上的土,看着肖建军,知道他俩有什么动作。


天黑下来了,仨人一块儿顺着路往回走,肖建军笑嘻嘻地说:“别说别的了,我昨天晚上跟副连谈了一下,这个损失他也有责任,那么大男子汉和单亮在这儿把着,还让人家把猪都摔死了!后勤建设达标评比很快就开始,炮团五连也有这么大一个小猪,那个副连长也是地方大学生,我说检查的时候我给你派两个兵,你去做做工作,借咱们一天,反正咱们在前边,评到炮闭得三天以后……”


“这种弄虚作假的事我可不敢搞……肖导儿!”刘建道怵休地,真叫部队领导们吓坏了一样。


“啥肖导儿?”肖建军一转脸’眼瞪得什么似的。


“成导演了!”霍孩儿也瞪眼笑。


总而言之三个还都是年轻人,两个上尉一个中尉,晚上走在路上摆起龙门阵,也挺青春的。


“连长,在大学我不光靠竞选当过学生会委员,还差点人党,评上新长征突击手,就因为没搞弄虚作假!”


“你当的是什么委员?”


“社团活动部主任委员!”


“怎么不是卫生委员呢,嗯,我们现在什么都相信还不行?”


“这个事我坚决不能干!”


“熊你归熊你,照肖导儿的话做,我就一天少熊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