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傻乎乎的？我就是比较直接，骨子里挺冲，这种性格好吗？姐？”

“我们队长其实并不缺心眼儿，关键硬件好。”

“有男朋友了吧？是你们部队的？”

“男朋友啊？很多啊！”

“都是崇拜者？”

“可以发展的也有啊！姐！”

“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是漂亮小军官儿就是大款，大款都喜欢解放军兵妹妹做老婆啊，可信赖！”

“是啊，漂亮小军官都太傻，我也傻，他也傻，对后代也不负责任。可找个大款那样太精的呢，我太傻，那不还是等于送死？是不是？姐？”

“我们队长有个原则，对男的没必要太防备，但关键时刻一定得敢说不！所以我们都听说……跟我们队长好过的男孩都有个体会越到那个时刻，感觉更好！”

“谁那么说的？胡说八道，那我不成真傻帽了？”

“反正听说过！”

“放屁！以后小许这么跟外人讲，再讲罚你蹲墙角上去！”

“我不喜欢蹲墙角，队长，以后罚我就是抄50遍二十八不准好不好？”

“50遍？100遍吧！”

“你傻呀？你爸爸为什么没让你考专业？”

范红不像小丫头们那么放肆，捂着军大衣翘着小鼻子痞痞地笑：“嗬，姐，你可不知道，我老爸能让我在这儿登台就够开明了，他那种正统脾气，最不喜欢的就是让自己女儿给人家随便看！”

“你爸是将军吗？”

“将军谈不上，命令上当过师长，原来975团团长，还是直接从团长提师长，有名的爱骂人，豪爽。师长命令下了，挨着团喝酒，喝了一星期不吃饭，喝倒了，师长也没当上！一辈子当步兵，最喜欢步兵了，生我的时候就说：最勇敢的步兵又出生了！妈的没想到又是一个女儿！不过这个女儿特别漂亮，人家拿我的照片给我爸爸说，你女儿照相好！老爷子骂人家：什么照相好？是我女儿漂亮！”

“队长爸爸可威武了，脸上还有……”

“麻子？哇拷那有什么？那是旧社会反抗压迫的标志！我爸爸要生在现在，绝对猛男，要不怎么生出我这么漂亮的女儿？我姐，我哥，个个都出类拔萃，你爸行吗？”

“队长老爸现在要是到驻港部队当司令，哇拷……谁敢不害怕！272师建国以后打的仗他都参加了，自卫作战的时候当团长，我们师就指望他！”

“哇，回去带我们见见这位老将军好不好？”

“那可要有思想准备，他喜欢你，就骂你……你妈了个……骂的越难听越喜欢你！人家的格言就是，首长骂你才是关心你成长啊！”

“那要不喜欢就动手吗？”

“这跟你们总部来的就不好说了！”

“听说现在当女兵都得花钱呀？”这姑娘还是有点嫉妒范红那么牛皮哄哄谁都不鸟的气派，“除了你是高干，她们家里都是大款吧？”

“哎呀你们总部还比我们水平高多少？”范红看上去在272师这小地方生活得特别幸福，很自信，什么大地方来的也不给留面子，“别看我们是业余的，272师可藏龙卧虎，你看跳舞的小管维，你们总政在电视上的舞蹈我们也看了，哪有身条这么好又这么漂亮的？才17岁，省里的舞蹈大奖得过好几个了，上过广东卫视，不管舞蹈唱歌儿，一上就得第一！娟娟在学校也得过不少市级演出奖，模仿名歌手迷倒一批小男生！”

“其实部队也不都是你们想的那么回事，”隋娟娟一张桃形的小脸儿，看上去不算最漂亮，但一下子就能给人留下印象其实我们基本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关系当然要有，可是真有钱有势的也不来吃这份儿苦了。我们还得和部队一样训练，两个三等功加上班长命令才有机会提干，机会很少的。像我吧，考不上军校，签个士官，无非为了缓一缓，回家找个好工作！”

“班长你不是立了两个三等功了？剩下的任务钓呀钓，立志钓个大军官……”新兵蛋蛋说。

“那是你的狂想曲，哇拷！”

沙依丽对娟娟也有好感：“小隋你挺溆女的，声音挺好，有机会到我们那儿给你找个老师学学吧？”

“别以为你们在北京就生活得比我们水平高好不好？姐？”范红大刺刺地点着她们不自觉的傲处笑道，“虽然你们住那里，见总部首长恐怕还不如我们哦”

“你到北京肯定平趟，以后嫁给首长儿子别忘了给我们帮帮忙！”

“姐，你只要有事，说一声，我立刻集合272师演出队全部女兵，扎腰带穿胶鞋，直奔北京！”

“哇拷……”总政的姑娘们全都笑了。

“回营房，姐你们可以到我家小院子参观参观，北京一位老首长来的时候，还专门去找一块砖头，那上边是他儿子小时候住这儿刻的名字，首长挺留恋的，可我爸就是不给，破墙也不许人家往下拆！”

“为什么不给啊？多好的机会？”

“我爸脑子里有弹片！”

“还是你爸跟首长感情浓厚！可你们野战部队的女孩是不是经常腐蚀领导啊？”

“姐你别听她的，”娟娟一本正经似的说，“我以组织的名义向您保证，不管我们的思想多么丰富，保证永远都是纯洁的女孩，除非找老公以后……实话说……”清纯的女孩却开始露峥嵘了。管维她们都在笑，听班长胡侃：“272师条件很不好，都买不到上档次的胸罩，抓得太紧了，没机会发生绯闻。272师首长们，想从我们身上偷偷占点便宜揩点油都不敢，实话说，我们倒真喜欢他们动手动脚的，也就我们盖军长还有点男人味儿！”

“盖军长不是挺有风度的吗……”沙姐笑道。

“实话说，姐，盖军长跟您握手有感觉吧？他是不是握住你的手半天不放松？暗恋他的女孩很多啊，要排队的话……”娟娟眼睛瞄瞄范红。

“揍你！”

“噫，一听姐赞美你们，都伪淑女了？”娟娟叫起来，“平时的本事都哪儿去了？姐她们都是自己人吗，人家才是真正的美女，绝对有资格，将来就是每个孩子都有一个不同的爸爸，也敢保证都是正牌优质产品……”“现在这野战小女生真不得了！”

小姑娘们有的时候笑得挺腼腆，放肆起来都很冲。

“野战部队的生活跟你们北京可大不一样，跟社会也不一样。”娟娟层次很高地说，“你们刚下来很不适应，可这里是很好的，尤其我们272师，就跟你们看到的紧急拉动和那种唱歌一样，文艺节目也都是特别独特的，要论生活质量，其实不比你们北京差。”

“独特什么？军长都敢揩你们油儿，还不和社会上一样？”

“姐比我们清楚啊，当然顶多拍拍你的肩，喝醉酒扶扶你的腰……”娟娟调皮地笑着，“军长没拿我们当小孩子啊，有军人气质！我早就表态了，如果军长没有老婆，如果排队的人……我肯定第一个要求嫁给他！”

“别瞎说八道了，熄灯，说不定半夜还给搞起来紧急集合！”

“今晚有姐在这儿，首长们不吹哨子了！”

“那我们干脆别睡了……”总政那个姑娘意犹未尽，“听听你们的内心世界特别有灵感，我小时候也在部队长大，一下子记起好多事，现在大都市中的女孩要是都崇拜军长这样的男人多好啊！”

“我是绝对的劳动人民！我二叔是军分区司令，可他就帮俺家解决了我一个哩！”一个清甜的小嗓音顽强地响起来，听起来对娟娟说的那些东西有所不满。

这是今年刚入伍的小新兵蛋蛋文学妹，也只有她挺幸福地穿着部队发的绿绒衣。学妹子脸蛋儿乍一看有点土黄，高脑门儿，锛儿头，身板单单的，好像没什么特殊感觉。可是仔细一看就不一样，学妹身材还挺标致的，脸蛋儿也有几分鹅蛋形状，一笑眼睛像半月，雪白的牙齿，小鼻子尖尖的，脸蛋两边太阳晒得狠一点，可是纯净的小双眼皮，跟她自己说的话一样：“我们太行山里的媳妇嘛，会擀面条，面薄得像双眼皮，两人对桌一坐，用筷子一搭，拉起面，能看到对方双眼皮……我爷爷说，他二叔你咋着也把学妹子领走吧，要钱给你！我二叔说，当兵那么辛苦，你走吧，要啥钱！沙老师你们把我带北京学习学习好吗，我愿意！”

沙依丽问她学妹家住哪儿？”

“家住太行拄着天，拦腰三道金箍栓，朝升云，晚吐雾，桥上垒桥树上树……早晨吃的猴打伞，中午吃的黄金山，晚上是海底捞月映着天……”

“什么猴子打伞黄金山的……很好吃的东西吧？”

“猴打伞就是窝窝头嘛，用筷子一挑！黄金山就是小米子饭，晚上喝薄面汤啊，不就是照着月亮？”

“文学妹可是从红旗渠的家乡来的！”

沙依丽对红旗渠印象不深：“红旗渠？我听说过……一条大河吧！”

“沙姐你上过中学没有？”

“红旗渠世界都有名嘛，最长的一条人工天河，周总理都称它是世界第八大奇迹’和万里长城一样有名嘛！”学妹能侃地样儿说，“当年修红旗渠的时候，每人每天只有三两粮食，我问爷爷，三两粮食能吃饱吗？爷爷说：不，不是三两，是没有粮食！修渠的民工们不分男女老幼，每天都到山上挖野菜，我们那儿饿死的人很多呀！”

“你们那明奶奶是指啥哩？学妹？”一直不言语的管维突然用特别甜美的微笑找话儿说。

学妹指指帐篷外面的天空：“噢，月亮啊。”

总政的演员说你们那儿的话……真是怪怪的哦！管维总算张口了，白天就发现你舞跳得很有功力，你年龄那么小，若以后到北京发展吗？肯定红！”

“不！”管维只抿嘴笑，很有心数的样子。

学妹子自有她的鬼魅：“怪吗？不光小调儿唱得美，小闺女说话也美哩，下去的时候不说下去，说西儿吧。出去说春儿吧。过去说龟儿吧。有一个人吗，赶集坐车跟人家说：你西儿不西儿？不西儿就春儿，不春儿就龟儿你下去不下去？不下去让我出去！不出去让我过去！”学妹子也咧嘴笑了。

演员们说：“什么美？这不是外语嘛！”

“我啦我啦哇，米细哇啦哇哟，郭儿西哇啦哇啦！”小闺女儿眯起眼笑着，笑声像雨水流动，拨动大家心弦：“听懂了没？我的袜子，我还不会洗我的袜子，让你给我洗我的袜子吗？”

“真不得了，演小品的买买提也不如她呀！”

“以后这个可以上咱们节目，比那个七品芝麻官儿还火！”

“买买提就是从我们演出队走的，你以为她是新疆的吗？傻掉了！”隋娟娟说。

“俺这说美是当，你瞧着当不当当！美！”

“那你们家太阳叫什么？”管维又开口了。

“太阳叫老阳儿！红突突的老阳哎……照亮了太行山……”学妹优美的村姑小嗓门儿一亮就高唱起来。

“小姑娘呢？”

“小闺女儿……小闺女儿也当了兵嘛！”

“哎呀咱们还是睡一会儿吧……”

“别急别急，听我给你们广播一段儿天气预报哩……一准谁都不愿意睡觉了！”学妹露出美丽的牙齿，像雪花落地的声音笑着，“这是比较现代的哩，来到我们这个地方都知道天气预报，好得很哦，是这么个事吗……有一天到点了我们那电台播音不知到哪儿去了，没有会说普通话的，台长一气之下说：我播！就这么说了么……令县人民广报电台，开始天气溽报，今儿温度，仁儿（20）度至撒（30）度左右，今儿明儿狠（后）还不稍（下）雨，仨天没雨。今儿明儿狠（后）有老阴（阳）儿晴天，没老阴（阳）儿阴天。小闺女儿啦，你给我闹（拿）个草坯（茶杯）来，好玩儿也该结束啦，到那衣院收它（回家把衣服收了），笑刀鱼（下大雨）之后给你淋湿它了。谁家那晒棚子晒着柿古拉来（柿饼子），也赶快收了它啊，回家下大雨给你冲个稀儿净。小孩儿呀，后（可）别光跟他娘个屁股后头，不见长进，蚂鳖（蝗）倒古蠢（走一步退三步）……今儿预报至此结束，谢谢收听！”

总政歌舞团的演员们笑得肚子疼，一齐提出去洗手间。她们没有野战部队姑娘那么良好的生活规律。

范红有点生气地说出来拉练还那么多毛病，新钢盔又不能借给你们，这里又没有外语箭头标志，大小便只有去山上坑里，学妹娟娟穿好衣服，陪她们去一下，注意安全！”

学妹却不愿意动：“冷得很，在门口不行吗？笑啥？姐她们屁股蛋蛋又不怕人看，电视都那么演的嘛！”

“让你上电视你的怕不怕人看？”

“我可不敢像班长那样，我爷爷说了，要在外边让人占咱便宜，就别回家了！”

娟娟穿好军装，嗵的一声照她屁股蛋蛋来一脚。

学妹娟娟一前一后保护她们钻出帐篷，外面挺冷，明奶奶出来了，照得白雪夜晚像亮天。学妹对自己很负责，捂着大衣在前边4、打手电，沿着沟壁向上走，选一个坑看看不当，选一棵树看看还不当：“人挡着也不够，小兵都拿红外夜视仪，能看得特别清的！”

“你们272师装备就是好啊！”总政的演员们急得很。

又往前，就看到一个很棒的地形，姑娘们依次顺利地解决了战斗，回来的路上，个个都学着学妹的口音朝山上喊：“当不当当哦……当得很哦！”美得不得了。

学妹在后面不经意一转脸，向对面山上看去，突然“噢儿”的一声尖叫，说不当不当……恐怖！”

“什么恐怖？”

“鬼，鬼，鬼出来哩……”

姑娘们往那山上一看，果然清清楚楚一个飘飘荡荡的白色人影儿，在山尖上来回飘着，长长的白袖子随风飘动，还发出汪汪叫声。还真的有鬼呢！

姑娘们吓得魂飞魄散，没命地往回跑，尖叫着，一个比一个往帐篷里钻得快。范红她们听见叫声跑出来，那个鬼魂已经不见了。

突然又听到沟坎下边“哎哟哎哟”的呻吟声，原来是学妹子脚底一滑，掉到下边去了。范红和几个女孩一起把她弄回来，学妹一瘸一拐一身雪，一个劲儿抹着眼泪说：“队长，不当不当……屁股蛋蛋疼得受不了哩！”

范红帮她揉着问：“哪儿？这儿？”

“哎哟队长！不当不当……”

突然管维又尖叫起来：“哎呀班长那个恐怖又出来了！”

范红往那儿一看，果然那个舞着长袖的白影子又叫又飘来回跑，还汪汪叫。这下听楚了，范红也胆大：“妈的我还当什么鬼魂儿呢，鬼还有学狗叫的？叫几个男兵起来，跟我去抓！”

总政的姑娘们都佩服得不得了：“小范红胆儿真大啊……”

“哇拷，我小的时候就干这个呢！”

男兵们迅速爬起来，跟上范红，一脚高一脚低地呼呼往那儿跑去。大概那个鬼听见了，一眨眼跑得没了影儿，范红他们追了半天，只找到挂在树棵子中的半个白褥单。拿着回来了，在帐篷里用手电照照，仔细看看，竟然一点污染的痕迹都找不到，很纯洁的一个白褥单。

娟娟感到奇怪：“队长……难道是个结了婚的干部干的？”

“怎么知道是干部啊？”总政的姑娘好像不懂。

272师的老兵们都脸红着嘿嘿笑：“272师的战士多能干啊，都是世界地图……”

男兵小郝不以为然：“哎呀你们才老外了，第？，我分析这是新兵的。第二，这个新兵肯定有高科技手段……”

“什么高科技？”范红问他，

“尿不湿啊，一次性的！”男兵们都乐了：！女兵们都气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