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团长、政委、参谋长们都很不情愿，笑嘻嘻地跟着师长、政委拾级而上。确实看不到远处的海景了，台上的树木和仿古亭阁，都被湿漉漉的雾水包裹。王政委还是蛮有兴致，没有解说员，他拿着印的材料给大家做解说史传……琅琊台为越王勾践初建，同秦、晋、齐、楚等国君主在台上歃血盟誓，共同尊辅周室。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于公元前219年……东巡郡县，在此建造行宫，遣方士徐福率数千童男女，人海东渡求仙。琅琊台有秦朝刻石，石刻496字，记述了秦始皇统一宇内的功绩，碑文出自李……斯之手口992年，山东省政府确定琅琊台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以秦代风格修建了徐福殿、再现秦始皇遣徐福人海求仙的高大花岗岩群雕，重建了望越楼……这些雕塑就是秦始皇和徐福？雕得倒是不错！徐福我从小就听说，唱词不是说徐福一去不复返……有的说去了日本？”

“嗯，电视上还说杨贵妃也没死，也绕道去日本了哩！”军官们绕在湿漉漉的花岗岩群雕下面，议论纷纷。

寒星却给大家讲得很认真现在有确凿的证据，2200年前，徐福率数千童男女及五谷百工东渡日本，是世界航海史上的伟大壮举。1990年日本学者著书，在日本姓氏与秦、徐福有关系的有数十万。徐福实际可能不止出发了一次，琅琊台是三个候补地之一，到达已知的地点有朝鲜半岛南部的济州岛、南海岛以及日本列岛的20多个传说地。”

“方士是个啥？师长？”炮兵闭张团长问。

“基本就是道士嘛，炼丹修道，实际就是古代掌握了冶炼和采药医病等科学技术的人物。当时的日本列岛尚处于荒蛮落后的石器时代，徐福东渡，也有避秦论一说。焚书坑儒后，当时方士无不戒慎恐惧，徐福世居琅琊，自春秋时期，即为齐国东方重镇与港口，濒于渤海之滨，为秦朝36郡中惟一临海之郡治，集政治，文化，经济、军事之枢纽，战国时苏秦说齐王曰：齐南有泰山，东有琅琊，西有清河，北有渤海，此所谓四塞之国，自春秋以来，琅琊亦无兵戎战端，物庶丰饶。《齐乘》曰：稻城，高密西南，潍水堰侧，即稻城遗址，春秋称琅琊之稻。徐福集团不畏艰险，走向世界，历尽千辛万苦到达日本，将中国秦代的先进科技文化和农业技术带到日本，和日本原始人友好相处，共同开发了日本列岛，为日本的古代文明做出了特殊贡献。他们教会日本原始人耕种，植桑，养蚕，纺织，采药，医病，带去的金属器文化，使日本较快地由石器时代进人文明时代，大无畏的开拓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师长让我学习当和尚去？”有的团政委也笑嘻嘻发难了。“这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实际古代道教学问中有很多中华民族的科学文化精髓，现代计算机使用的二进位数学，就是来自于《周易》，这个都不知道？”

“那我们不成了信息化战争的祖先了？”

“不能那么简单地说，但是，如果我国多数朝代不是那么崇尚儒学、废黜百家，把有益于生产生活的发明制造贬斥为‘奇巧淫技’予以压制，科学技术肯定有更多突破的！徐福就因此被日本人民奉为圣贤，尊为神仙，这是事实。2000多年一直受到隆重祭祀，建祠修墓，每年都有许多国内外游客瞻仰，日本各地的祭徐活动巳成为重要节口。佐贺县是徐福最早登陆地方，此地祭徐的人最多，规模最大，也有政府官员，连续三天。日本学者研究，‘神武’始祖，神日本磐余彦，这个人物的模特就是徐福。即便只有水军，但这在古代历史上也是珍贵的，神武在大阪成立女军参加战斗，学者彭双松氏说这是长大了的徐福童男女，从中国出发时才10岁，这时正将近20岁。为什么建都丁？礓原，彭氏在回答这一疑问时说，隐蔽到离大阪湾、伊势湾40公里的内陆部，是个安全地方，可以躲过秦的追杀。徐福死后，钵、剑、古文书被留下来，但因灾难散失。打鱼时，剑曾被拽上来，定为波田须徐福神社的神宝。徐福到过的新宫熊野，成为养蚕、冶金、种水稻的兴盛之地，传说药草天台乌药也是徐福集团带去的。徐福一行漂流到那里进行开垦，所以从日语的‘垦立’产生了‘波田须’的地名，开始烧制陶器的地方分别被称为‘烧所’和‘釜所’日本学者研究，与徐福有关的地名、人名很多，徐福在日本确实探寻过长生不老灵草，传说徐福寻找的不老灵草就是海带，那时候中国没有海带，原始日本人吃海带，长寿者很多。徐福种五谷的同时也种下柏树的种子，寺院至今仍保留着据传是他种下的2000多年的古柏，还有砚台，徐福登陆的水井，有的地方的渔船与日本全国的左橹相反，采用靠船右首的右橹……”

胡林笑了：“不老灵草是海带？这个也太传说了吧？师长？我们中国古代没有海带？这些学者研究些什么？”

寒星没有理他，在浓重的雾中突然笑着问王政委：“老王，你回家给父母磕头吗？”

“那当然了！”王政委不含糊，“你们这些城市娃都没磕过头？”

“是啊，我这人从来不迷信，到现在为止，还从未给父母下过跪。但是今天我要给苍天下跪……”寒星说到这里，选了一块干净的石头，背对秦皇徐福群雕，面对苍天大海，单膝跪地，讲道：“今天我要向苍天求告，祈求苍天，佑护我们272师全体官兵，安全顺利完成这次中俄军事演习任务，企望他佑护我们这些能吃苦的善良勇敢的战士，祛除一切邪恶，祛除战争，保卫和平，维护好世界各国人民的幸福安康，企望他们的行为能够感动上苍！”

王政委没有跟着寒星下跪，但他和这些团长、政委、参谋长们，对师长的真诚祷告，还是很感动的。一动不动地立在师长身后。

寒星和王春风带领团长、政委们从琅琊台顶下来，走到龙湾海滩，突然在大雾里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像一个人蹲着，还哆哆嗦嗦的。走近了，才看清楚是一名俄罗斯海军陆战队的士兵，只穿一身迷彩服，戴着钢盔，瑟瑟抖动着蹲在湿沙滩里。他看见这么多中国军官走来，急忙起身，立正敬礼。

幸亏寒星的俄语不错，简单会话还是可以的。问候了一句，问他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俄罗斯小兵回答，昨天他们合练抢滩登陆的时候，有一辆两栖战车进水，只好弃车了。现在那辆车还在海里，连长让他在这儿看着。

一会儿271师的一个营长带着很多官兵，带着绳索工具也来了，还给那个小兵带了件短大衣和热饭菜。营长向寒星和王春风报告：“我们也是早晨才发现，还以为是个逃兵，通报讲有一名俄罗斯海军陆战队士兵在开进过程中失踪了，我们的兵赶紧报告。排长过来一问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报告了师里，师里马上就派救援拖车，等退了潮，帮人家把车拖上来，再派个车把他送回去！”

寒星用俄语把这些话给那个小兵一翻译，小兵很激动，又向他们说，他太感激了。他们的训练经费不够，装备保养不好，经常出问题。他参加过跟美国人搞的联合演习，出了问题，美国人才不管他们，只会看笑话。出了这样的问题，干脆就把车炸掉拉倒。

寒星笑道：“好啊，你表现得不错，一个人在这儿守了一夜，很勇敢，很有责任心，应该表扬！”

小兵狼吞虎咽地吃着饭，听到中国大校军官的称赞后，停止咀嚼，腼腆地笑了。

271师的坦克拖车到了，潮水渐渐退下去，那辆步战车露出来。271师的官兵们在沙滩上铺了被子，费了很大劲才拖上来。然后派了哨兵把车看好，用吉普车把那个小兵送走了。

271师指挥抢滩登陆的黄团长也来了，跟胡林特别熟悉，胡林见面就发一通牢骚：“他妈的战车泛水问题我们早就解决了，为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李副军长亲自跟着车出海，车从登陆舰上一下水，一下子漂到船后面去了，老兵脸都吓白了。换个新兵，不知道害怕才开上来。差点淹死人，一分钱经费也不给我们。听说你们这次补了100多万？这家伙，红军团待遇就是不一样！”

黄团长却比胡林脾气还大：“给我200万都不愿意搞，你不知道我们这步战车不是针对海水设计的？没有这方面的防护，海水一泡，损失多大？光要好看，真是蛮干！我还听说你们272师要装备四个轮子的呢，不是也没有我们红军团的份！”

两个团长一吵吵，大家才心理平衡，都到271师师部开会去了。

8月18日，中俄两军总参谋长在俄罗斯太平洋舰队驻地海参崴共同宣布“和平使命一2005中俄联合军事演习”开始。演习8天时间，5天演练高层指挥，3天实兵。演练高层指挥阶段，部队都在继续训练，修改方案和场地。

第一天中俄两军高层指挥人员在海参崴首先举行战略磋商，建立联合战役指挥部。中方建立临时党委，举行第一次党委会，定下我方行动决心和联合指挥部组成。中方参演部队远在数千公里之外，通过信息化传输系统，从一面面大屏幕上，清晰地看到我方高层指挥员向党旗、军旗宣誓的情景。联合指挥部下设的基本和后方两个指挥所，作战、情报、通信、电子对抗、海空军指挥、政治工作和后勤、装备保障等中心，都由双方海陆空三军人员共同组成。俄军参与了尽量精干的指挥和参谋人员。

第二天战役展开，联合指挥部高层指挥员由海参崴飞抵中国的山东半岛演习现场，形成战役系统，进行战役筹划，定下战役决心，组织战役协同，演练兵力投送与展开。基层指挥员每时每刻都从大屏幕上观看着指挥中心实时进展，双方指挥员和参谋人员各自阐述战役企图，初步决心，讲出理由，在地图上进行标示，然后找出分歧点，共同研究怎么办。定下战役决心后，双方指挥员共同签字，向部队下达命令。各级指挥中心每天都通宵达旦。

参演的集团军领导参与联合指挥部的作战会议。每天会议结束，中方军官都抓紧想回去休息。俄方指挥官们却喜欢接着喝点酒。他们带着专用酒精，有调酒师，对点矿泉水就是伏特加，几根酸黄瓜，加个肉罐头，打开就喝。他们爱喝酒，俄罗斯人天性就心胸开阏，没什么压力感，特别豪放。中方军官这时候懒得喝酒，也不会往作战指挥中心带酒。但有时俄方的将军们一定要大家一起干一杯，中方的将军也带着大家交流一下。也不用去拿我们的好酒，就是那种俄罗斯“军用”伏特加，双方碰一杯，中方军官说：“干杯！”还按照外交礼仪来，碰碰嘴就放下。人家一口就干完，然后微笑着对中国军官说：“你们也到过海参崴和莫斯科，你看海滩上，我们那里的女人都不这么喝酒！”

会上都按程序、层次，会下交流就随便了。从作战指挥中心的设备条件上讲，中国比俄罗斯好多了3俄方没带几台计算机，还都是老式台式机。军官们基本都是手工作业。将军们也是自己动手，拿着笔亲自趴在图上作业，业务都很好，标得又快又熟练。中方首长和参谋人员则基本都是笔记本电脑了，在计算机上标图，大屏幕电子显示，决心定下，印图机就把漂亮的决心图送出来了，多大的都没问题，双方首长签字就行了。

喝着酒，俄罗斯军官们羡慕地参观一下中国军官的自动化设备，使用一下作战软件，笑了：“咱们都是盗版的一个东西，你们用的比我们好！”

军区成司令员有俄语基础，跟俄方指挥员交流基本不需要翻译，交流得很轻松，让参谋们都很羡慕。俄方总指挥，太平洋舰队司令费多罗夫上将在海参崴就跟成司令员聊得很投机。而从海参崴开始，俄方将军们看到双方的每一份战役决心、命令，都必须有中方司令员与政治委员同时签字方可生效，好像也触动了他们的某种情感。此后的每一次双方作战会议，俄方对中方政委的发言也带有一种特殊兴致，似乎以为政委主要是讲党的工作，但没想到政委不光讲政治工作，军事上各项专业也很强’抢滩登陆，首波必须是打上来，第一波次的中方海军陆战旅突击营离海岸2公里要展开，第二波次271师的涉水距离是四五十米，在这么短距离如何迅速变成宽正面的战斗队形，政委都有很熟练的建议。八九月份是琅琊台和北海地区气象变化比较大的季节，地方气象部门为部队补充了技术力量，搜集了50年来的同期气象资料，政委感到这还不行，要求请求总部再加强力量，确保在日期不能变的情况下，如何选择这一天里的气象保障条件，上午不行，也可以改在下午某个时刻，这是可以允许的，气象保障部门必须每1小时向首长报告一次。

所以俄方的将军们看上去一直很想跟李政委投机地聊聊，却又找不到特定机会。在中国的黎明时刻一起喝着伏特加，一位将军就走到李政委面前，请俄方翻译问李政委：“李上将，你会讲俄语吗？”

李政委答复：“不会！”

“你会英语吗？”

“不会！”

“德语、法语？”这位俄罗斯将军看起来精通的语言很多。

“不会，你会讲汉语吗？”

“不会！”不过看上去他确实想跟李政委无隔膜地交流一下，没办法，还是通过翻译笑道：“我们过去也有政委，现在没有了，军队中没你们那么多政治组织……”

“是啊，”李政委也实实在在地笑道，“我们这一次联合演习，联合指挥部中方临时党委在海参崴建立，在布尔什维克诞生的土地上，我们的临时党委举行了第一次党委会议，我们也很有感想啊！”

俄罗斯将军笑了，回避开这个话题：“这次联合演习，我的感受总体上你们的司令员、政委、参谋长大大高于我们一筹，虽然你们准备时间长一点，我们仓促了一点，你们重视程度高，我们的方案国防部长看一下就完了。你的每个指挥员都能指出问题，我们的指挥员都是拿本子念，按条令规定来，什么样的条件不适合登陆，这个不太好！”

李政委笑了，还是谦虚一下：“我们也有念讲话稿的习惯啊，但是只要认真地学习，对问题的认识一开始可能是肤浅的，后面就是很高明的，观念很高的，每次作战决策都是不断深化的过程。你们俄罗斯也并不都按条令来嘛，当然有变化，才能打出漂亮的战役！”

从指挥中心出来，成司令员都在，盖军长跟在李政委旁边笑道政委啊，我刚才都捏一把汗，那老头儿还真会几国外语？我不信！”

李政委诚实地对他也对成司令员讲：“实实在在讲，我问人家一句会讲汉语吗，也没收回多少面子！咱们这么多高级指挥员，高层指挥机构的参谋，一个懂外语的没有，都是俄罗斯留学回来的，说几个单词可以，正儿八经对话就司令员还行！你看人家俄罗斯军官，起码一门英语没问题。研究军事问题，军事与外交、政治结合，我们的思路就不如人家开阔。我们专家型干部比较少，外语水平低，确实是个问题了，你还反对寒星学外语！”

“我看我们两家的酒量都差不多！”盖军长冲政委和司令员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