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苗长水
|类型:都市·校园
|更新时间:2019-10-08 09:43
|本章字节:10006字
胡林又要冲王政委发火,唐岩红赶紧把胡林拉一边去了。唐岩红把前因后果汇报了一遍,然后又解释了一下:“政委,师长,我个人考虑,首要的一点,都是为了准备打仗,官兵们都付出了什么代价,我个人认为即使付出代价也是应该的!第二,许冲冲这个兵已经表现得确实很好了,十八九岁的孩子,那么聪明,又是城市的独生子女,在营房里都不能仅仅是‘瞌睡了给个枕头,饿了给碗面条’就能解决问题,何况远离大本营,参加联合军演,想出去玩玩,这都是正常的……第三,我正在考虑,到演习场以后,我们开了几次官兵恳谈会了。一连有个老兵也提出这个问题,每次外出驻训,都到过很多名胜,由于外出人员控制得太死,他当兵三年多次参加驻训,却一次都没外出游览过他对我说:政委,要说当兵有什么遗憾,这是最大的遗憾!我在团的军演形势分析会上已经提示过,在当今社会外出旅游已经成为一种时尚的今天,战士们提出游览一番驻地风景名胜的要求,我们做领导的,是不是也应该想方设法减少他们的这种遗憾呢?”
师长说唐政委提得不错,胡林,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胡林还有点上火,噘着嘴道怎么安排?师长,我看只能靠心理卫生课解决了!”
“你妈的头,批你还不服啊?说话怎么那么没水平?”王春风一瞪眼。
“有这么难吗?”寒星也看看他们。
似乎唐岩红也感觉到刚才提出的问题,在此刻有点敏感,支支吾吾,干脆把话题一下拐向那儿:“哎呀心理……这个心理卫生课的问题……我们确实都按师里要求搞过多次了!师长,政委,那个……实事求是说,指导员也都做过心理障碍排除这方面培训,要像对待感冒一样对待心理障碍,不要把这些障碍当成很丢人的事……那些大学生压力过大造成精神崩溃的例子都听了,兵们还是比较开窍的,尤其许冲冲这样的城市娃娃。”
胡林忍不住乂冷笑着放了一炮:“大专家都治不了心理障碍,也指望一个步兵团来解决?除了打仗,炒个饭都是二把刀,靠心理卫生解决我们的问题?不把自己先搞转向了才怪!”
寒星和王政委一起到屋里看了一下许冲冲,从帐篷里出来,望着野外灿烂的星空,看看身边恼火不去的胡林,停留了片刻。
“4、能不考虑有独生子女娇气的问题,老胡,”寒星突然幽默地对胡林笑道,“胡林团长也越来越比较的有点烦啊……不光国家,步兵也是一个重大主题啊,不然就要灭亡……不仅面对的是精神和战争的双重压力,各方面的精神压力也是非常之重的!”
许冲冲大睡了一夜,早晨精神又出奇的好。5点多钟大家一起床,他腾地一下就跳下来,挂蚊帐,叠毛巾被,动作麻利。刘中华、王魁、战之同都围过来,王魁摸摸他脑袋说:“头不痛了?”
“不痛了,不过身上还有点痛……”许冲冲实话实说。
“继续躺着吧,你现在真成我们师的宝贝了,师长、政委都来看你了。连里批准了,抓紧保养一下,争取继续上军演!”
班里弟兄帮他打了洗脸水。开饭之前,班副战之同和李雷雨一块儿帮他打了饭送回来,牛奶、鸡蛋、馒头、稀饭汤,都端到他面前。一会儿,路动还跑到服务中心,给他搞了两罐八宝粥和一个面包。代理排长党小辉溜达着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东西甩到许冲冲铺上。许冲冲拿起来一看,是一大片巧克力,眼泪刷一下涌出来,爬起来说:“排长,我昨天真的头发昏……又无理取闹了一次,你没有把我当成废人吧?”
“许冲冲,你不可能废了,想飞,那家好得很!”党小辉拍拍他肩膀,“我送你一句话:希望你继续发扬那种把油门踩到极限的精神!”
许冲冲笑了,说排长,我真的已经为自己的脆弱感到脸红啊,自己给战友添了那么多麻烦,该怎样去偿还战友的情谊啊?你能不能告诉我?”
“都是出来当兵的,客气啥?我们都知道,身体累得受不了的时候,那家也是痛苦,但更深的体会是那浓浓的战友情,那种当兵才能体会到的幸福感觉,以后你会越来越明白的。”
刘建道给许冲冲爸爸打电话,一接通,他爸爸就说’他们正在开车往这里赶,预计明天早晨就能赶到。刘建道就没再说什么,说好早晨再联系,让他们找何大庄,刘建道亲自到演习场外边去接他们。
第二天早晨,刘建道早早就到白线外边等着,看到那里除了很多做生意的老百姓,还聚集了不少士兵亲属。有的还是开着农用车,家在附近县里的,带着不少水果什么的,围在哨兵跟前打听。岗哨铁将军一样一个个站那里,没有通行证谁都别想越雷池一步。白线里边有兵走过,外边就有人喊:“你是哪个单位的?19分队的张二兵认识不?传个信儿行不?他爸妈来看他哩,进不去……”
里边的兵说不认识不认识……没听说张二兵,新兵吗?”
“是新兵,头两天还打电话,说没水喝……”外边的爹妈急了,干脆把东西哗一下扔进去,“俺等不及了,小兄弟,你帮我捎一下吧,19分队的张其他亲戚朋友也跟着往里扔:“二分队的桑垒,地址都写上了!”“汽车连的潘峰!”
“工兵连的吴小龙……叫他回去给家打电话!”
刘建道等了不到半小时,就看见许冲冲他爸那辆车一路问着开到了。刘建道晒黑了,练瘦了,迷彩服又那么旧,就是有个戴眼镜的明显特点,许冲冲的爸爸妈妈看了半天,也都没认出来。刘建道招着手,喊着“许大叔”,他们这才看清楚。刘建道让他们把车放在外面的停车场,带着他们往白线里边走。老爸老妈这次带的东西更多,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打算狠狠奖励许冲冲一下的。刘建道也得帮他们扛着,正要走进白线,却又看到一个西瓜摊子旁边有个高个儿小姑娘很眼熟,好像那小姑娘也觉得他眼熟,但鼓着嘴半天说不出话。于是刘建道干脆问她一句:“你找谁?姑娘?”
“找9分队的刘中华……”
“我说呢,看着你眼睛那么熟!你是他妹妹?”
“嗯!”
“我就是他的连长,你不是在苏州打工吗?怎么来的?”
刘中华妹妹还没解释,旁边却又挤上一个满脸汗水的姑娘,抓着他就说俺认识刘中华,俺家单亮是不是和他一个连?连长?”
“嗯,巧了……”刘建道推推眼镜看清楚她笑了,“我在照片上也见过你,你是麦海!”
刘建道这时却为难了,要再带她们两个进去是困难的,站那儿擦着汗水,想用手机往里边打电话,但显然打电话也是没有用处的,发愁说:“哎呀……哎呀……你看看,现在是关键阶段,这两位是咱连新兵许冲冲的爸妈,许冲冲身体不太好,连队请他们来了……”
刘中华妹妹却立刻就说连长我买个西瓜你带给他就行了,还有一点米糕,告诉他爷爷很放心,听说他在这里和外国人搞演习,让他千万别考虑退伍,家里人都等着在电视上看他当仪仗队,舅舅也等着看电视p里!”
麦海也这样说俺是放假了,自己打听着找来的,原来想离家这么近,让他回去看看爹娘,哪怕就站一下也行……连长你把东西带给他吧,爹娘都挺好……”
刘建道确实很为难哎呀,要再带你们进去,批不批准很难说,影响也确实不太好,估计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咱连的家属……”
“不用带我们!”
“那就这样,我代表全连战友感谢你们,给家里捎个话,他们的任务很光荣,也很艰巨!”刘建道接了东西,扭头就带着许冲冲的爸妈进了白线。
把她们两个扔在那儿,许冲冲的爸妈也感觉挺不是滋味。跨过白线,在演习场道路上走不多远,就看到红线了。许冲冲的爸爸看到又有那么多戴着钢盔一动不动的哨兵,脚下是一条长长拉出去的红带子,觉得奇怪,问:“连长,这根红带子是什么意思?”
“这是红线,进了红线,就是我们联合军演的战场了,没有特别通行证,军长的车也不许进,每天都得追加口令。”
“哇,这就是红线,不是说谁都不能进吗?”年轻妈妈记得儿子在短信息上神气地讲到过,她仔细看了看说,“就是一条红带子嘛!”
“是啊,可是要团里不特批,你们是绝对过小去的!”刘建道还向他们介绍现代战争常识,“大叔大妈,未来战争可能就是这样,就这么一小片地方,就是大战的战场,多空间,多兵种,就在这么一小片地方进行生死较量!演习的时候不能请你们到这里边看的,不过在外边也能看到很多先进飞机,能看到空降兵的动作的!”
“红带子往远处看是蓝色的呢!”年轻妈妈突然说。
老爸和刘建道也随着往远处看那条红带子,确实在阳光下有点变成深蓝色,细细地向远处延伸。红线那边,矗立着巨型的“和平使命”军演标语,演习的营帐和车辆整齐排列,红旗飘扬,黑黝黝的士兵的面容也看得很清楚了。那能把敌人吓死的口令叫喊声,一阵阵地从训练场地上传来。也能看得清那些士兵有多么热,多么苦,老爸老妈都往那儿贪恋地看着,好像能找到自己儿子似的。
刘建道也说:“大叔大妈,演习场上虽然很累,有些景色确实很美的!”
“这条红线很美,这条路修得真平,比高速公路还平坦!许冲冲是不是又调皮捣蛋了哟?”
“没有,冲冲表现确实好……举个例子说吧,第一次中俄合练那天,技术动作很棒,结束突然下了雨,大家都躲雨,许冲冲却看到连旗还淋着,就冲了出去,把连旗藏到自己衣服里,带了回来」老毛子牛皮哄哄,对咱们这小兵的荣誉感都服气了……你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吧?”
老爸一听这个,像是被震撼了一下,眼睛湿了。年轻妈妈眼泪也一下涌出来,在脸上哗哗流,背过了脸,擦着。过了红线,走了几十米了,老爸回头望望那条红带子,却又停下来。
“前边还有什么线?”老爸突然说。
“还有黄线啊,不过黄线里边绝对不能进了,那是炸点,模拟目标,地雷,那可进不得。还有……”
“那我们怎么能搞特殊啊?连长?”老爸突然很严肃地说,“我们没有权利跨过这条线的吧?”
刘建道笑了,知道老爸有很多先进思想的,突然也问:“大叔你是党员吧?”
“实话说,真不是党员,也没有要求过,不过……哪一面是你们的连旗?连长?”
刘建道回身仔细找了一下,确实看不到“金刚桥连”那面旗帜’说:“现在正训练,冲击场地离这儿还很远,在那儿插着呢,那儿……你们再向顺着阳光的方向,很多草,有步战车开动……”
年轻妈妈说:“我们在连队也看见过嘛!”
老爸眺望着,却说:“他给我们打电话也是讲,除了暴晒,就是缺水喝,其他也没什么……现在说话也有大人样儿了,还说在部队准备考英语4级……”
“4级可能够呛……不过还是靠他个人努力!”刘建道笑道,“反正团里特批了,这么老远来了吧,见儿了一面,他就是想家……”
老爸却很执拗地不肯走了,笑道:“连长,你不要以为我们一次次为孩子往部队跑就那么不敏感,每一次我们一路上都像一次经历啊,这么远的路开车,我和他妈妈都这么想,说很多。平时做生意,我这个人很呆,思想却并非是不敏感的。你看这条路,如果没有a线、红线,让我们开车走上来,很容易错认为是一条很舒适的超级公路哟,我们能在上面高速前进的,实际上,在这条路的终点却有灾难等着。孩子已经向上走了,如果我们继续往下走,那会怎么样?斜坡有多滑?我们还有什么弥补的希望?谁会有心来阻止我们?你们的特许通行证已经开给我们了,刚刚轻松地跨过了两条线,放哨的战士警钟也给我们敲响了,人家那些孩子的亲属都那么讲道德,而我们在这条路上一层层地深人,却没能一次次恍悟,我们所能带给孩子的也只能还是灾难性的思想弊病,不是什么快乐!”
年轻妈妈也不走了,没擦眼泪,只是对老爸叹口气,悄悄说:“唉……只要没有体罚,别的都好说!”
“什么体罚?”小个子老爸吼她一句。
刘建道也不好再劝他们什么了。
老爸老妈在那儿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把东西都放下了。老爸对刘建道说:“上次团长给我们讲得那么好,连长,电脑别给他一个人玩……我考虑了,将来这代孩子说不定真的要在战场上保护连旗的!”
刘建道的眼睛倒湿润了:“那好吧,既然你们这么决定了,我们还是高兴的,许冲冲也会高兴,我们都是一样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