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的确星期天都在办公室、作战室加班，绝不因为在师里是单身汉，全解放军哪个师长、政委目前都不敢说星期天都待在家里的，他这个师长更不能不做表率。977团詹海鹰在师长指示第一周就宣布不搞大集合了，可没几天就又自动恢复了，也没有明确命令，詹海鹰在电话上跟胡林说不是我们每天不找几个连长、指导员骂骂就不舒服，连长、指导员们每天不听我们骂骂也不舒服啊！”

975团就没听那一套，从周一到周五，大集合一天都没停。而且胡林在唐岩红表扬刘建道后第二天晚上全团大集合上，又严厉重申了不许用手机的规定：“我们272师作风从来都是过得硬，按保密规定部队干部不许用手机，就是不许用，连长、指导员都不用，怎么搞得现在有些小排长、副连长、副指导员的都开始打上手机了？发仆么短信？净传播不良信息，谁说实际巳经升级为部分地可以用了？军务股明天把所有营、连干部手机都给我收上来！团里保留几部机动的，谁有特殊外出任务拿着用一下，从我们团领导开始，谁都不许用手机，以后发现一一个处分一个！”重申完规定，又放了一段厥词：“全训中磨练过硬作风是各方面的，排除干扰也是各方面的！现在都花钱买官，咋没人花钱买处分哩？我看就剩处分是纯洁的了！只要像我们有的干部骨干那样正确对待，接受教训，我看还值得骄傲的！”

后面这话也很快传到寒星耳朵里，气得寒星找工春风骂：“胡林这家伙还口口声声说我是一股什么邪恶的力量，你听听，你看他是不是一股最邪恶的力量？”

“胡林哪儿说你是邪恶力量嘛？他是怀疑哪儿有一股子邪恶力量！”王春风嘿嘿地冷笑道，“你想，师长，真打起仗，到了完成任务拿下阵地的时候，你不靠他这熊样儿的，靠谁？”

王春风对胡林重禁手机当然坚决支持，而且立刻通知军务科长，通报表扬975团，同时在全师开展一次大检查，从师机关开始，按规定执行，把手机全部收起来。只要发现违规使用，坚决没收、处分。哪一级干部都毫不留情。

当然王政委同时也要求师政治部，督促推广防空团和师电子对抗团的人性化做法，有的团、营可以在以前每个连队装了一部地方程控电话的基础上，再装一部。没有为连队装地方程控电话的团队，都要拿出专门经费，为连队加装一到两部程控电话，为连队干部战士与亲友联系提供必要方便，但也必须有专人负责管理。

实际上机关干部也还能忍耐，不口：用就不用了，机关各种信息化条件还是相对方便的。最不能忍受的是连队一些思想观念活跃的干部，当然尤其是地方大学生干部，本来就感觉连队生活紧张寂寞，还埋怨互联网问题呢，这下手机又封了，对这些年轻人简直就比杀脑袋还狠。975团的人都觉得团长这么干跟刘建道有关系，于是在手机最后没收之前纷纷发短信骂刘建道，有的其实就是质问团长的话：“我们主要任务不是为了当兵被练的！”“营房啊，周末还要训！体验一下没坏处，非要整得这么死，还不够？”“还信息化作战呢，想想人家美国、以色列大兵，哪还敢跟他们比，越比越伤心哪，吃苦不怕，天天到晚重复些没意义的事！”“人家外军当兵多好，打仗也没关系，我们好多该干的还没干好！哥儿们以后给女朋友的短信就用手写吧，女朋友能读到你的手笔，肯定感觉更好！”

刘建道手机信息都爆了，只好关机，老老实实找肖建军上交。刚受政委表扬，不能不自觉。肖建军问他：“那你给小后盾不能联系啦？”

“程控电话很快就装上了，我发短信告诉她了，以后好了，用ip吧！”“那倒可以天天听声咅了！”肖建军笑了，不过还是没要他的手机，眼一瞪说：“我回家让你嫂找个破的，先交上！刘代，学着点儿，在部队要会生存’别太单纯了，一个军官拿个手机到处招摇，也真不好看！”

刘建道回去就把手机找了个点验也点不到的地方藏起来。但很快又被团长听到风声，其他连有人举报。团长先警告了一下肖建军，刘建道吓得立刻老老实实交上去。

范红和演出队领导们带着姑娘小伙子们三天就把ab剧排出来了，师演出队也有这个突击能力，连剧本也不用写，师长、政委、政治部主任亲自督战，天天晚上加夜班，边排边研究。第一天加班到夜里一点，小姑娘们都熬不住了，范红去问政治部李主任：“主任吋以回去睡觉了吧？”李主任瞪她一眼，让她问师长去。师长一点都没有想睡的意思，还在那里琢磨剧情，说：“你们都回去，我自己在这里琢磨琢磨……”演出队没个敢回去的，陪着师长研究了一个通宵。第二天乂一个通宵，ab剧就干出来了，师长感觉比较满意，王政委提了很多删除意见，害怕太剌激太敏感，寒星坚持不变：“就这么样了，没点刺激怎么能教育部队转变作风？”

王政委和政治部李主任都笑，王政委说：“老寒，我越来越发现你有个小脾气儿！”

寒星对ab剧比较满意，亲自定名为《面膜事件》。a剧与b剧时空交叉，a剧表现班长和战士冲突激化和带来的沉痛教训，b剧则表现科学文明带兵，依法带兵，理性处理矛盾带来感人力量，男女战士演员们演得生动感人，特别人戏。王春风政委和参加审查的师领导们看了都掉泪。王政委不再提修改建议了，赞不绝口，连连说好：“还是有矛盾的戏好，矛盾揭开了盖子！”

政治部李主任和机关的科长们都在座，提醒政委：“揭盖子这个提法不好说出去……”

王政委笑了，也火了：“那有什么？卖个球的我们272师从来都不怕揭露矛盾！”

ab剧首先在975团演出，引起很强烈的反响，直面矛盾带来的力量确实不是一般赞美歌颂所比的，演出队的小伙子姑娘们运用了他们所掌握的所有现代艺术手段，学妹女扮男装演娇气的许冲冲，演连长、班长和战士的小伙子们也很到位，灯光特景全上，自己演得掉泪，官兵们看了都掉泪。

到每个团去演，都获得强烈反响。“打兵最可恨”“班长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不能侵犯我的尊严”“好兵妈妈睡着也会笑醒的”“把那些附着在光荣传统上的不良陋习扔进漳河水去吧……”成了一时间流行在272师部队的名言。

漳河奔流的岸边战车飞驰，金黄色油菜花开在田野之间，摸爬滚打的部队嗷嗷叫，士气很高，训练进展迅速。

从开训伊始，上级机关对到272师这种部队的人员都有控制，必须专门报告，统一安排，以减少干扰。到272师来的很少有非指挥和非要害部门人员，尽管如此，仍然会不停顿地接待统帅机构和各级机关领导。现在各级领导来了都要看看演出队的ab剧《面膜事件》，在他们那里也引起比较大的反响。

寒星一直等着总政保卫部长来看这个节目，因为保卫部长就是下部队搞防事故案件调研的。还有军区成司令员和李政委也要来，寒星想看机会如何，让军区领导也看一下。结果保卫部长一行来到时，军区成司令员和李政委也不期而至，集团军盖军长和秦政委分别陪同他们。盖军长是跟军区工作组抓一级师考核。成司令员和李政委已经在各部队转了一个多月，比较辛苦，负责首长日程安排的军区作战部李部长和保卫部董部长都比较谨慎，也从多方面考虑，建议寒星先不要让首长看ab剧，只看部队训练，听听总政保卫部赵部长看了以后的态度再说。

寒星感觉这是个关键问题，假如司令员和政委不看ab剧就走了，后果也有可能不堪设想。而且那样反而容易让赵部长不好表态。寒星一个人在屋里思考了半天，下定决心，一定要让所有领导一起观看ab剧。首先做通了军区作战部李部长和保卫部董部长的工作：“两位老领导’我可以做好一切思想准备，到我这里来了，一切由我负责，你们提供支持，我亲自向首长建议好不好？无论如何一定得让首长一块儿看戏！”

寒星在军区的两位部长面前，态度诚挚得像个小学生。两个部长态度都很好行！”

寒星向王春风政委和所有师领导通了情况，王春风首先感到压力很大，非常紧张。但是寒星决心非常坚定，安排得非常周密，要求演出队早、中、晚三顿饭都提前1小时，随时以临战姿态待命。陪同首长看戏、造气氛的连队也同样如此待命。

首长们到来后的第二个晚上，吃过晚饭，作战部李部长和军区保卫部董部长都通知了寒星：今晚司令员和政委都没安排工作，寒星陪着首长们散步时，抓住一个机会就提出建议：“我们师演出队水平不错，最近为迎接各级首长排了一台节目，今晚想请司令员、政委和部长亲自审查指导一下！”

没想到首长们全都欣然同意，军区李政委带头赞成：“好啊，我们这一次到各个师旅级单位都看了他们的战士业余演出队，都很有特色，部队干部战士还是很愿意看自己的节目，看看272师怎么样！”

“不是从地方豫剧团借来的演员吧？”成司令员对272师的情况还是熟悉的，“要是借的我不看！”

“首长可以到军务科查实力，都是我们自己的干部和兵！”寒星很严肃地回答。

到达礼堂后，寒星安排每个首长后面都由？位师领导作陪。寒星和王春风亲自守在成司令员、李政委和总政保卫部赵部长后面。演出队也很争气，士气高昂’一点娄子不出，首长们一开始就都睁大了眼睛，成司令员落座时拿到节目单还不理解：“272师花样不少啊，什么是ab剧？我都没听说过！”

寒星趴在后面赶紧解释实际就是一件事变成两个小话剧，a剧一个效果，b剧一个效果，这样反映矛盾冲突战士们也比较明白，我们搞了点创新形式啊！”

其实寒星早想到了，成司令员和李政委都是带兵出身，对基层业余演出队比较关心，到部队看战士业余演出还是很有兴趣，所以只要机会合适，就不会拒绝，问题是一定要请他们和总政保卫部赵部长一起看，一起表态。剧情开始以后司令员表情就比较凝重，好像有什么预感，还不断拿节目单再看看，嘴里念叨：“面膜事件……面膜事件是怎么回事啊？”

司令员和政委表情一直比较凝重，看到高潮时，还都忍不住擦了几次泪水。演出结束，掌声平息，军区李政委扭头先问保卫部长：“赵部长，你看我们这个小剧演得怎么样啊？”

赵部长很受感动，也流了泪，连连称赞：“很好！很好！实在！不光在别的部队没看过这样的有冲突有矛盾的好节目，就是专业文工团演得那些大话剧，也离我们的战士有点远啊，这才是部队的矛盾冲突，切合实际！你们这些小演员也很有水平，很让人感动！实际上这是个带有一定普遍性的问题，军委领导这几年多次强调过部队在新的形势下出现的打骂体罚问题必须高度重视。272师这样的部队是我们关注的重点，这个ab剧搞得好，很好，我看可以带到别的部队去演一演！”

“是演得不错，有创新，可是有那么高的水平吗？”李政委很谦虚，但表情上还是肯定的。

“水平有多高我不是内行，剧演得好，矛盾冲突解决得好，讲理啊！”保卫部长不是一般地受鼓舞，评价特别高。

“盖军长，秦政委，”成司令员突然拉下脸来说，“演出怎么样我没那个水平说，打骂体罚我可是一直很严肃，272师老是改不了，处理得轻了！”

盖军长、秦政委和272师领导们一下紧张起来。赵部长赶紧对盖军长、秦政委和寒星、王春风他们说我们这次到军区，成司令员和李政委就对我们说，272师这支部队正在逐步向高层次转型提升，从这台节目上让我们感觉到了，272师搞的这个ab剧很有水平！”

盖军长和秦政委从表情上看对ab剧也是给予肯定的，军长、政委对这样直接尖锐的矛盾冲突感受强烈，很受感动。寒星亲眼看到军长、政委眼里都含满泪花。

成司令员这才又笑眯眯的了，对盖军长和秦政委说：“寒星没带过兵，我跟他谈话的时候就说过，到这个部队来，很担心搞砸了啊，没想到他干得这么正！”

秦政委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司令员啊，我都听说了，从寒星来到272师，他们作战室的灯光就没熄灭过，他在研究啊。军区机关的人说，寒星这人就是有股子韧劲儿，王春风配合得也很好，272师的风气好！从这个角度上说，我们还要谢谢军区首长的决心！”

听到秦政委这个评价时，寒星一时眼睛里充满泪水，但是又忍住了。

“首长是不需要感谢的，少挨骂就是享受，你们需要的是狠狠批他！”成司令员肯定会听到一些东西，也会替寒星挡一挡，“这么容易就当个272师师长？狠狠摔打摔打没关系，虽然当时我谈心那么说，可我跟李政委通气也有思想准备，搞砸了也没关系！”

盖军长跟司令员没有那么多客套，上次看帐篷营地时的火气消了一些，又挨司令员一顿熊，心里有点火，当这么多首长又不好顶撞司令员，对寒星的评价也耐人寻味：“军区给我们派下来的战略型人才嘛，司令员，政委，寒星胆子很大啊，从这个ab剧你就看出来，侧面攻击为全部战争史的精华！”

成司令员、李政委都笑起来。

寒星带着非常感动的意味笑了：“感谢军长、政委鼓励，到09军和272师的时间虽然短暂，感受的确比较深！”

“深刻的是什么？”盖祥军长却瞪着大眼紧抓不放。

“09军和272师有性格！”寒星眼睛湿湿地笑道。

成司令员也哈哈大笑：“寒星在你们最薄弱部位上搞了一下啊！”

盖军长很有水平也很严肃地对司令员和政委，也是对寒星说：“寒星那一套我们当然看得很明白，包围会战，尤其最好能对敌军两翼同时发动攻击，当然是战略领域中的最高成就。至于其他的方法，仅能获得一般的胜利而已！但是司令员和政委都在这儿，我讲点不是本本的，你们大首长，住在大机关，那么多人拍你们马屁，现在缺少的是过过士兵生活，跟我投弹去！毛主席说环境改造人，我看人也可以改造环境，我们基层的兵，是用他们的汗水在改造环境。他们天天打扫卫生，知道干净的地方不用扫，脏的地方扫，最可爱！”

“272师是个好部队，谁都不否认！”司令员笑了，很熟悉盖祥军长的性格，“可是能改的地方，为什么不改？老盖，我看你也得改，全军和你一批读‘龙班’的，都有当到战区正职的了，没有当上副职的就剩你一个了！当初年轻，现在的形势很逼人了！”

盖军长表情上很不服，却不吭气。

军区李政委最后也笑眯眯地给这个ab剧和寒星一锤定音：“盖军长啊，不要以为我们都是耳不聪目不明嘛，我们听到很多了！这个节目不错，寒星这位新任师长没带过兵，压力很大，有锋芒，敢于正视矛盾，看准的问题抓住不放，解决得很科学，符合我军传统。我看起码这个剧可以先在你们09军范围演一下，我给你们请几个专家修改提高，春节双拥晚会调到军区去演，我看很好！272师向高层次转型提升，新任博士师长就职演说念稿子，很会保护自己。可还是一条鲸鱼，都看不见他怎么吃东西，一张口还是吃得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