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道的申请书让肖建军看了，他首先声明因为时间太少，目前仍然尚属“未定稿但肖建军却感觉很受鼓舞。战士们交的申请书同样多姿多彩，情感各异，誓言雄壮。于是肖建军提议以党支部名义，在帐篷营地举办了一个火线人党申请书展示专栏，作为战地猛虎文化的一项重要内容。师里王政委亲自来看了，指示猛虎新闻给予重点报道。

刘建道给女朋友发短信说：“感觉肖建军手里早准备好我那份表格了，就让他过些天再交给我吧！”

获子回短信也是鼓励的：“重要的是实际而不是形式上的，一定注意不要犯错误，真想放假时去为你加油，这个季节是可以给你带很多品种的家乡水果，渴吗？每当有时间在办公室看一下夹在讲义中的照片，总是想到那时也许是不认识你的模样了吧？”

胡林似乎看出师长对何新的钟情，因而在团党委会上建议，975团军演期间的训练和演习的指挥权交给何新。他的侧重点放在集团军阅兵方队的训练上。但是对训练和指挥方案还是很重视，图上研究，沙盘推演，每次都亲自参加，讲得很细：“我们975团所有车辆都在观摩台视线，从前沿到纵深，包括阅兵场地保障。一定要按上级方案逐级细化，团、营、连严格实行责任，目标、路线、时间、标准。加强有关理论及战法研究，梳理各自战场，加强对演习中的指挥和控制，按通信指挥控制，预先计划，临时指挥，重难点问题的研究抓准。通信系统效果不是太好，197电台装备时间较长’很难实现人车沟通’组织通信手把盒改装好’车上要保证互联互通。加强对指挥程序的研究，在什么时间下达什么口令，部队什么行动’哪个指挥员下什么口令，都来个清单，一项一项清査！”

胡林是很有经验的。何新带着各营、连指挥员按团长要求做好每一项细化落实之后，进人徒步摆练。装甲兵徒步摆练非常关键，可能只有中国军队有这种训练，少磨耗车、油，多浪费人跑一跑，但作为战前训练也非常实用。

早晨5点半钟官兵们就起床，带着连旗、班旗，背着电台，步行开进演习场，先勘察场地。然后各连及单车都擎起自己的连旗、班旗，标示出实车和队形。一个营成4路纵队，按照时间节点，发射烟雾，后面还有突击炮和自行火炮引导的坦克纵队，同样擎着连旗、班旗，有时是坦克引导步兵。一个连成一路纵队，纵深穿插。从出发登车口令动作，到乘车冲击，交替掩护，一切都准确无误地按照细化程序摆练。

演习中营长指挥到单车。营长的口令都每一动是按照实际演习进行的。通信手按照团长的主意把电台改装了，车长和驾驶员同时收听一个台号，因此可以达到分秒必争的效果，两个人之间可以协调，几秒钟都能看出误差。

演习中车辆在待机地域不能长时间发动，要每隔一段时间发动车，同时给电台充电，再保持一遍联络。所以营长的口令是从待机地域定时沟通开始的：“泰山，我是黄河，准备车辆！每个车按天文时间统一对表，是否准备完毕？1到20号依次回答！”

于是每台车的车长从1到20号迅速回答一遍。到哪个号回答不上来肯定是出问题了。

而后营长按间隔2秒开始倒数准备20秒！20，18，16，14……1秒，冲击前进！”

官兵们举着连旗、班旗，背着电台，穿着水靴，模拟车与车间隔100米，时速20一30迈开始跑，这对步战车不是慢速，对徒步来说更不是个慢速度，跑得官兵们头昏脑涨。荒草和芦苇丛中没有路，草深没人，要靠官兵们的排演踩出一条路。互相之间只见旗子不见人，队形也看不清楚，练车与车，班与排，班与连、营之间协同。营长在不停地指挥协调：“泰山1号冲击执行！”于是王魁带着101车的许冲冲和李雷雨举着班旗跑着，模拟行车、定点，跟后边的标一下，继续前进。

团长、参谋长亲自指挥，副参谋长和副营长、副连长们拿着望远镜，站在各个角度监督、校正，嗷嗷叫，比参加训练的还认真。哪个队形位置不好看，速度跑得快了、慢了，精力不够集中了，这些监督者就朝着他们猛熊一顿，亲自上去举起旗帜给你示范一动，再不行就把你拉下来。

该通过什么道路了，单车怎么向连报告，电台如何抗干扰，炮手对前方集团目标射击。一共6公里的冲击距离，从展开到接敌，由一路纵队变为一字队形冲击，消灭纵深之敌，直到收拢队形，返回动作，每一步都按时间节点严格练习。一上午时间来回跑4遍，到11点半，中午炊事班送饭，午继续排演，直到7点半返回。

大海滩上强烈的紫外线照射，眼看着官兵们脸上胳膊上都晒起皮。中午各连都没吃饭，坎事班把饭送到现场’等到下午2点，却没有人下来，又抬回去了。营里连里不搞了，班长带着兵们还在跑，举着班旗拉过来，拉过去，一直跑，反复摸索体会，一天就一壶水；穿着水靴，跑得更辛苦。太阳要落了，不晒了，蚊子又上来了。那种海边的蚊子，隔着迷彩服也叮到肉上，风油精也不起作用。团长也很感动，亲自在队伍前给予表扬：“今天不错！非常吃苦的精神！就是用这种精神，从开始直到最后一天，展示中国陆军最好的风貌！”

被选上参加超越攻击的班长们互相之间也有竞争，对自身要求更高，白天挨熊多的，晚上那么热也睡不着，干部一看不紧，带着炮手和司机夜里又去练。在草滩上按照动作要求一遍遍跑，没带水，就喝沟里的水，尝尝不咸，就呼呼地喝上几口，一嚼还有小虫子，也不当回事，一个班跑出来，其他班很快发现了，也跑出来练。班长和兵们累得不知什么时候趴在地上就睡着了，一睁眼，看到天上月亮，还奇怪：“怎么月亮都出来了？”清醒了，互相叫喊着爬起来又练，

每天炊事班都烧绿豆汤。演习中战士伙食费补助1元5角，每个人每天能达到将近14元多一点，跟未来招待俄军标准差不多，每顿保证两个荤菜，炖个肉，保证补充盐分水分。每天还发水果，桃子、西瓜。12个人住一个帐篷，只要不出隔离带，演习期间不像在营房控制得那么严格了，兵们压力比较大，回来可能放松，可以听听mp3，肌床上看看书练练字，看看dvd。连里都买了不少碟，团里也带了光碟电影放映设备。电视不光可以看本师闭路传输的节目，师里给每个建制营、连都安装了卫星电视接收天线，外国的节目都看得到。有些听不懂，连队也不许看，除了国内频道，只许看香港的“凤凰卫视”“星空卫视”“美亚卫视”，主要是看有关中俄军演的前期报道。所有露营的单位都因地制宜地建起了野战篮球场、排球场、足球场。装甲团建起了野战俱乐部，975团也搞起橄榄球场，受到了师长的表扬。何新情绪高涨，对师长说：“975团保持这个项目很好，将来我们和外军打交道的机会越来越多，我听说美军不能打橄榄球4分卫的人就不能当将军，主要是个组织指挥能力素质的问题，我们通过这个活动起码可以更多了解人家！”

师医院来为所有参演官兵接种甲肝、破抗、乙脑、流行性出血热疫苗，人手不够，演出队的范红和隋娟娟这些干过卫生员的都加人到接种人员里。来到七连帐篷里，小兵们又为之一振。训练紧张，跑得要死，一下来就活泼，一边接种，一边比着吹。练方队的说：“站军姿大头针插领子这一套对我们没用处了……感觉光和俄罗斯的还不够过瘾，什么时候再和美军82师一起练练，一定很帅！”

“按建制连比橄榄球我们也没问题！”

“大家都要求上方队，往方队一站，感觉就不一样……都感觉非常荣幸，中国人民解放军历史第一次，人生中有这么一次，很荣耀！”

马碟片站军姿让黄蜂蜇了，一半儿脸都肿了，看见范红她们有点难为情。娟娟笑着问：“嗬，小马……宝贝儿……吃什么好东西了？”

马碟片却很自豪地对她们讲：“阅兵方队我们班的人除了军旗手，差不多都是第一列，全能上镜头！不过俄罗斯方队可能没有预定的多，我们的方队也会减，最后下来的人不会少，训练中也挑选。战士都比着站，一动不动，汗进了眼里蜇得生疼。刚开始他们那些单位站不到半小时就晕倒，我们从早上8点站到11点，没人动。当时我觉得眼痒，没在意，下来才发现是黄蜂蜇了一下，碎怂……”

王魁也不是不嫉妒：“最能吹的人又来了！小心后边的训练吧，军姿好，口齿不清的也会下来！”

“对啊，”范红也跟他们开玩笑，“要学会在国际场合下把词儿吐清楚，小兵，光知道先给钱后干活，千万别把‘为人民服务’喊成‘为人民币服务’哦！”

“嗯，那可就麻烦了！”

范红对刘建道指挥七连的兵打了黄济还是耿耿于怀的，见了刘建道不搭腔，刘建道干脆打完针就知趣地躲开了，也回避一下锋芒。但姑娘、小伙子们对七连的感情还是深厚的，在别的单位一会儿就搞完，到七连就多待一会儿。

兵们不沾水的油黑身体，野性的聊天儿，小姑娘们觉得特享受。突然马碟片对兵mm们说天气预报不用说了，给我们唱唱阿宝好不好？冬天拉练那时候……怎么没看到节目里有？”

“那个节目还没有编好。”女儿绿的mm们直笑。

“很好听的哦，唱嘛！”马碟片很执著，好像乂要对歌。

“我们不会，班长才会唱。”学妹笑着。

“好，唱了别骂人。”娟娟的迷彩服都叫汗水溻湿了’爽爽笑着唱道：

阿宝，是个憨憨的西北兵……阿宝的老家是西北农村，从未见过部队里新式的那种无味厕所，刚下连队时，兵室里传来阿宝的惊呼：哟町，俺的娘，这厕所比俺家住房还高级呢！

兵们笑得一塌糊涂，都叫唤起来：“很棒！”

……阿宝的家在山顶，阿宝不知道莲藕为何物。那个周末，

三班长搞了几根藕来。阿宝主动去洗藕。一个小时后，三班长说：你的兵怎么还没回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在这部队，能出什么事？兵们在水池边找到了阿宝。阿宝坐在水池边呜呜的哭，藕不见了影踪。你哭啥呢？谁欺负你了？班长，藕没了。怎么没了？俺洗藕的时候，发现藕上有黑点，俺就用刀削，结果看到里面有好多洞，俺就一直削一直削，这洞……这洞他怎么就没个完了啊？几根藕没有一根是好的，就削完了。没了，呜……班长，你说这外面又没有洞，这虫子他怎么爬进去的啊？

“阿宝傻不傻啊？”

……阿宝削藕的故事传遍了整个军营，阿宝黑黑的脸庞浮起得意的红晕，班长说阿宝，你最大的特长是把人引进想象的旋涡，他却已鼾声大作。一年后，阿宝探家回到了西北，他给班长寄来了他的结婚照，阿宝说班长，俺的媳妇漂亮吧？她可喜欢吃俺做的菜了，特别是那藕。阿宝的媳妇果然比他黑，她说还要一块儿到连队。阿宝说这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比如怎么洗藕，怎么做菜，怎么……

这边帐篷里一闹，肖建军和刘建道又都不得不过来看看，刘建道装作是看马碟片被蜇的脸，让师里的医生给他处理一下。肖建军说：“很难受吧？明天别去了，时间还很多，休息一下没关系！”

“指导员你放心，哦在家叫蜂蜇得头都肿了，睡一夜就没事。”

“明天坎事班有藕洗的，哎呀俺的娘！”

“找扁你个尿不湿一代！”

“谁是尿不湿一代？”

小姑娘们都捂着嘴巴笑，许冲冲特别丢面子。

“哇拷，听说美国用的尿不湿可能都是我们中国生产的呢！”

“老外，尿不湿是美国发明的，给宇航员用的哦，直接扔进太空，哇……”

“那也有可能都是我们造的，牛仔裤还不是这样？我爸说卖多少裤子才买一枚导弹？小兵，训练中想到这个肯定不累了……”

许冲冲白天在草丛里休息的时候，趁机用刘建道的手机，拍了张阳光下光着头龇牙咧嘴的冲着镜头的特写，晚上发给老爸，下边注明：在演习场拍的，最左翼第一辆车，冲击时就三个人，车长、炮手和驾驶员，酷毙了吧？

老爸立刻把照片传到计算机上，放大了，跟老妈一起仔细地看了儿子每一块肤色变化和每一滴汗水，特别高兴，回短信说：“我和你妈都感觉你样子像军长！”

“军长哪儿有圆头？”

“那将来呢？好好练，注意安全！”

“干到军长那不得在部队待一辈子？”

“小鬼，那我们不沾你光啊！”

“我的前途不能和部队挂钩，要趁年轻在外面搞点，房子有了，赚钱买车！”

“又让我们泄气了，我们想去看看演习。”

“别来，红线不让进！任何人都驱逐！等我没钱了直接打卡吧，刚来时扛纯净水走两步就喘，现在扛着班旗呜呜跑，一口气跑几十公里！”

6月28日，团长根据师长、政委的指示，亲自带着后勤部门人员到地方联系，在975团营地建了军人服务社，安装了4部无线ip电话机，方便官兵演习期间购物和打电话问题。

这一次最急迫打电话的却是王魁，妈妈吃饭老咽不下去，查出是食道癌晚期，在市里住着，动手术一个多月了，王魁没跟任何人说。上次打电话是在装载车站，告诉他们马上参加中俄演习，去北方了。这次打电话妈妈还能说话，还是挂着王魁的事，问他提干怎么样。家里也一直不知道王魁受处分。王魁只是对妈妈说：“正在进行中……”妈妈好像感觉有些问题，那么疼，还是说娃娃在那里好好干吧，最好能走到干部的位置上，有你哥哥们在，演习那么重要，你尽忠总比尽孝好，我没的事了，每天就是打打杜冷丁止疼，过些天把药带回去打，等你演习结束再请假回来见面吧……”

王魁掉了泪，立刻又咬着牙擦掉了。晚上谁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