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师举行了隆重的开训誓师大会。这样的大会不光是讲话和表决心，师里的最新装备都拉到现场，各兵种都选派尖子单位表演一下。而步兵单位代表虽然不过就是一个建制班表演了一动匍匐前进，但那种无畏气势和精彩的动作，绝对令人信服，绝对满场喝彩。

新年度的全训正式拉开序幕。这支传奇的陆军娇子，总是保持齐装满编和全训状态的地面战争的战术军团，这时才真正从冬眠期中醒来了”一支？支装备各异的兵种和步兵团、营、连队不分白昼黑夜的紧张训练景象，甚至能给黑岭一带的气候都带来变化。树木间突然会飞沙走石，从路上钻出来的装备车辆，很少再有非常清洁的了。坦克刚从河里冒出来，一会儿装甲上就是一层厚厚的石粉，坦克兵们脸上都是石粉队队车辆开进加油站，油管中喷射的油料，像小河水一样汩汩流淌。

师长、政委这一级的军官，起码也有五分之三的工作量是和士兵在一起的。而272师这部机器运转的节奏更快，在这里当师长、政委，绝对是一种比较辛苦的高级军官职位。一开训，寒星根据军区开训动员要求，按照联合作战中的远程投放要求，首先组织司令部和各团重新修订了紧急出动计划，全员全装，从上级下达命令开始，师团紧急布置，出征动员，部队动作，装载物资，武器定位，空中和地面输送批次时间，都计算得非常准确。各专业部门要求都要始终贯穿联合作战思想，重新制定要求更高的方案。全师按新方案组织紧急出动演练，同时进行了通信生存能力的检验。栺挥系统按先期展开，二期展开方案，突出加强联合、集体训练和指挥员训练的重点，通过组成某个方向上的对抗力量，探讨了保证合成部队机动作战指挥的战法灵活运用问题。演练进行得还比较顺利，寒星没有给部队很复杂的环境，但是小结的时候也给各级指挥员特别提醒了一下：“我看实际中不行，没有干扰自己也很容易乱！调动不好，喊声再高，部队还是一盘散沙！”

在研究训练的会议h，寒星谈了一些个人想法：“军区开训动员令要求我们各级军事主官都要深人一线摸爬滚打，以良好的形象影响官兵军区成司令员提出真、严、实，提得好。司令员说要以真求实，以严求实，以细求实，不真实的表现就是搞形式主义。我脑子里一直在琢磨司令员那句话，什么叫不真实的表现，真正旗帜鲜明地反对形式主义，华而不实，不徒虚名、虚荣！王政委，我跟副师长和参谋长都说了，开训之初，我想基本上把师里的训练工作都交代给他们，师以上联合作战的指挥控制、情报信息、火力打击、保障支援方面出几个新课题，给机关指挥部！研究摸索，我感觉自己还是需要在各团队基层多熟悉一下、这？段师里的一般会议和活动我也不参加了，只要没有重要活动我都在团里呆着，这个忙你可以帮吧？”

王政委同意：“很好，我们想躲起来的时候，谁也找不到，管他什么工作组！确实有重要活动，我们也不会漏了你！”

胡林笑着说：“272师有些重要活动还真不好躲，看着不起眼的小司机，说不定曾经是一号阅兵车的司机哩，近距离执行过军委首长的直接命令：加快速度！原地返回！政委前年躲在我们那儿搞材料，一个下午谁都找不到，晚上出来了，陈副政委都快急疯了，冲着政委就喊：哎呀副委员长刚从咱们这儿走！”

不过王政委还提议：“我看最近可以给我们师长搞个博士师长在训练场上求真实的稿子，抓得紧，能上个军报头条！”

“求真实这个题目好，别搞什么博士，这是我们师常委领导班子贯彻军委新年度全训目标的共同举措。我提个具体想法，政委，副师长’还有参谋长和各位团领导，你们看几个步兵团训练场是不是都要改造一下？现在咱们一个步兵团光步战车就一百多辆，我转了一下，每个团只有一个几百米的驾驶场地，就用水泥设置个断崖，低速通过，高速离开，几百米的场地就能跑五台车，起码这不太符合共同训练的要求吧？过去的练兵场与现代的练兵场的区分是什么？一个团应该有几个驾驶场！子弹打到我的身上和打到我们的装甲上是不一样的，是不是，胡林团长？10多年前我们那帮子参谋搞战略研究，咱们军装甲处石副处长就有个观点：什么时候装甲处取消了，我们这个部队就真正是现代化了。可10多年过来了，这个观念还是没扭转过来，仍然把兵种训练看作技术，好像还是跟提高战斗力没有太紧密的关系似的。”

“没问题，师长，我们975团抓紧时间研究，率先落实！”胡林倒是很痛快，率先落实师长建议，“过去驾驶场地少并非不重视共同训练，因为装甲车驾驶场地还要考虑打实弹，离营区和老百姓远一点，确实也应该强化共同训练了！”

军报和央视军事频道来了几位记者，报道部队开训，既冲着272师，当然也冲着寒星这个博士师长。各级工作组也接踵而至，一开训，上级各部门都奔着重点部队跑，搞调研，搞经验，这些还都是在计划之内经过批准的。师领导们搞得工作频率很高，师长、政委想躲也躲不开。王政委对新闻报道很看重，开过会专门在办公室找到寒星，让他就那个求真实的题目，拿出时间单独跟记者们谈谈寒星没同意，笑道：“政委，盖军长的指示那么严肃，我对自己也有打算，一年内不接受外边记者采访，在272师期间不发表文章，新闻媒体你们该怎么接待就怎么接待！”

寒星这么坚决，王政委也就没有勉强。他对记者很照顾，千脆就让他们跟着自己，有机会抓住师长就谈。

开训的部队劲头儿特别足，各团的部队基本都以团为单位集中在一起，景色是好看的。首长一到，部队立刻就会停止动作，团队值班最高首长用气涌丹田的声音大吼着：“起立立正！”正训练的部队起立，面向首长立正，然后指挥员报告。首长每到一一个营、连甚至排、班，都会再接受一遍报告词。部队像火炮、坦克、各种正在运行中的迷彩装备之间起伏的庄稼，迎接师首长，那种感受很棒。

这天上午寒星跟郭副师长来到975团。所有装甲步兵连队正在练习一个战术动作：送爆。这是一块长方形的用矮土堰一块一块隔开的土地，十多个连队排列下去，每块地上一个连队，插着自己的旗帜。每个连队又以班为小单位，或分成小组，站成一排。指挥的兵一声命令：“某某某迅速做好爆破！”那个兵立刻出列，很机械地系好三带：钢盔带、腰带、鞋带；扣好三扣：领扣、袖扣、裤脚扣；大背枪，双手抱紧定型炸药包，嗷嗷地喊一声：“某某某爆破准备完毕！”指挥的小兵喊：“送爆！”

那个抱着定型炸药包的小兵迅速前出，另一个兵拿枪哒哒哒地掩护。送爆的兵跑着s形路线接近目标，迅速卧倒，噌噌噌地快速匍匐前进，冲到目标前以规范的教练动作贴上去，举起炸药包狠狠往地上一摔，拉线，迅速卧倒，翻滚，撤回，从背上拿过枪再瞄准，然后两个人一起冲上去，消灭掉残敌，一组动作就算完成了一整个团的兵们都在苦练着这个动作，仿佛为了规范还有点夸张，又有点幼稚滑稽，放眼望去，兵们都在嗷嗷喊，不停地纠正细微不足：“送爆的最重要一个原则，就是保护自己，消灭敌人，我们装甲步兵相对是安全一点，保留了步兵精髓！”

排长、连长、营长、团长们都在看着，亲自不范，一个小动作不合要求，也吼得跟老虎一样，叫过去就猛熊一顿，训得小兵像机器，掉过头去呼呼跑到位，卧在土里嗖嗖爬：每一组的小兵不断交换角色，轮流指挥，轮到指挥的兵特别神气，轮到送爆的兵也特别努力。

那训练场土地已经被望不到边的士兵们的青春身体烘搓得干干的，大风一吹，黄上像沙尘暴一样，这些兵们和军官们根本没感觉，脸上全是土，只露着两个湿润的眼睛。中间休息了，除了跑去上厕所，也集中在场地里，一动不动地挤在一起，看看训练教材，或者懒懒地闭着眼睛，流着泪。吃这样的苦，就是农村的孩子也会流泪。有的班长带着玩个老鹰捉小鸡，或者撞拐，散打，武术，搞搞体能。然后接着开始在地上匍匐，举起炸药包狠砸，在大风中哒哒哒地吼叫。

团长胡林和政委唐岩红都在训练场上，营长、教导员们也像小兵一样练。胡林看到师长走过来，从风沙里钻出来，獄着厚嘴唇哑着嗓子喊着口令，跑步向他们报告，上校军官迷彩服上一层厚土，却像个小连长一样富有激情，寒星立正敬礼回答过胡林的报告，就在连队之间看下去。然后每个营长、连长都再向师长报告，然后继续训练。

七连连长霍孩儿在场地里，向师长报告之后，师长看他皱着眉头，刘建道浑身是土，像士兵一样，背着步枪，规规矩矩站在旁边。师长就笑着站一边看，霍孩儿又亲自指导着刘建道的动作，训他：“打敌堡垒，如果没有坦克，首先是炮连步战车的25炮打，再90火箭筒，再摧毁不了，就是步枪手送爆，但是其他乘员载员都要练习基本动作，战术训练11个动作，每个步兵都要熟练掌握……”

刘建道迷彩服的三带三扣都系得规规矩矩，听着连长教导，然后s形地曲身前进，卧倒。再回头问问：“连长，行吗？”

“这一动还勉勉强强，姿态再低一点，给兵做示范，这样的气势还不够！”霍孩儿当着师长还算给他留了面子。

寒星巳经听说刘建道外语课上得不错，但还没听说外语情书，等他跑回来，把他叫出来笑着问：“刘副连长，怎么样了？罗密欧中尉？一天两个五公里坚持下来了吗？”

刘建道抱着定型炸药包一个立正说：“报告师长，现在没问题了，跑得很轻松了，全连都在24分钟以内！”刘建道确实带着一种轻松感觉，身体显得挺结实了。

“地方大学生到部队，上来就练习送炸药包，也很不适应吧？”

“刚一开始总归还是有些不适应，师长。逐步调整吧，我们团有很多先进装备，一些高科技的具体技能以机关指挥部门为主。连队这一块儿主要是学习，了解信息化战争一些优缺点，在未来战争中发挥的作用，涉及的知识面比较广，是个很大的概念，通过经常性的组织，提高干部战士的信息化学习积极性。训练还是要从基础的单兵动作来，现在是团里统一的专业训练阶段，到分业和战术训练再合到一起。送炸药包、排雷、卧倒、起立这些必须搞，我们下车战斗动作完全和步兵是一样的！”

“学习信息化知识当然很重要啊，不过大学生干部能适应得这么快，很不容易！王政委讲过嘛，现在的兵，自尊心强，民主意识强，成分多元化，自理能力弱，老想驾驭高科技，半斤米放两桶水是做不成米饭的，你们这些地方大学生特别要思考如何扬长避短的问题，克服自身不足，抓住时机跟上！”

“是！师长！”

“继续进行吧！”胡林让霍孩儿和刘建道干自己的去，然后自己很有激情地给师长强调着训练内容：“新的陆军训练考核大纲规定，共同课目从队列、条令开始，战术基础卧倒、起立、曲身前进，咱们这个部队新兵从人伍到下连之前就完成了。下连就基本转人分业训练，单兵共同进行，地图，地雷爆破器材使用，通信，单人半蹲双人掩体，轻武器精度射击，班战术、战斗动作，分业训练主要研究战术训练，直到6月份。6月以后是野外驻训，实兵演习，每年实兵演习完成后再复训补训。一年的全训就这么紧紧张张下来了，也很充实！”

郭副师长在风沙中笑着对师长说：“像我们这样的部队现在主要是抓综合素质训练，体能不再是主要内容，不要求非常狠抓，但是贯穿训练全过程每年结合专业技术比武，比比体能，抓尖子训练’五一节，八一节这些时间，获得军以上名次，师里可以批二等功，党员，班长，高中以上文化程度，军区给个士兵提干的名额，不过机会越来越少了，全军区一年不到20个，真正照顾到基层的，也就十来个，现在尤其农村人伍这些孩子，出路很难，但对他们确实是个激励！”

风沙吹着干部战士们年轻的黑糊糊的脸，让人感触深刻。这就是这些基本来自农村或学校的中青年军人们，甘心情愿为之付出青春和生命的骄傲职业。

寒星当然很欣赏团长、政委们这种骄傲的职业感：“是啊，每年都这样，从最低层次的共同课目开始，最终在秋冬季节进人诸兵种合成演习的最高层次，除非国家和军队的重大任务，一般都小会冲击272师的训练！在这种循环往复之中，把这支部队铸造成能够在大规模防御和进攻作战中快速突击，对敌人实施毁灭打击的铁拳！但是基本的问题还是要解决好，驾驶训练场抓紧落实！”

“师长放心，改造训练场还是定在周末和业余时间搞，不占用全训时间，保证完成任务！”

郭副师长一直显得比较随和，穿着胶鞋，走路姿态很稳重，很专业地为师长介绍情况：“集团军的训练，最高层次就是战役演习。像我们这样的部队，师每年都必须完成一次实兵演习，难度比较大，实兵，实装拉出去，是最接近实战的演习。训练方法上突出野战训练，从分队战术开始，都要拉到野外，搞到合成战役训练结束，突出对抗性，百分之百的步兵分队用对抗法训练，坦克分队要百分之五十完成对抗。首长机关计算机模拟对抗。内容上战法改革是核心，从分队到合同战法，提高起点提高层次，结合高科技学习，夜间训练，炮坦海空，全天候训练。程序上正规化，加上野战化，对抗性，模拟化，我们09军的训练方法取得突破成果。”胡林噘着厚嘴唇笑了，也总是想在师长面前露锋芒：“师长，战术训练也是无止境的！现在有了战术训练模拟软件，可以减少实装实弹不必要的消耗，胜负伤亡都从汁算机里出来了，可是实际实施还是最困难的。俗话说队列没有对的，战术没有会的，进攻的腿，防御的嘴。搞防御是假，分清方位物，几号到几号方位物之间是集中射击地带和分别射击地带，然后就是各战斗单位分开。我们在防御地形中摆好位置，利用各种掩蔽物，坦克怎么打，空中地面火力怎么防，敌人各种进攻怎么打，主要靠通信联络，靠嘴来指挥。进攻不好打，因为进攻中往往首先选不准敌人的主要方向，野外驻训主要研究战术训练，战斗动作，从战斗准备开始，在开进接敌之前，采取的方法，怎么运动，伪装，攻击目标，怎么命中，克服障碍，排雷，进人敌方工事和建筑物的动作，战斗搜索，突人壕内怎么搜索，怎么转移抵近射击，后面有敌人怎么翻身，都要很好地进行研究……”

“让兵们给师长搞个动作看看嘛！”郭副师长对胡林说。

“一班出来，王魁！”胡林在风沙里大喊一声，“给师长搞个搜索动作！”

王魁吼叫着集合全班，每个兵拿一支98步枪跑步过来，整队向师长报告，然后就地选则挖好的堑壕掩体，嗷嗷下达着课目口令，新兵李雷雨马碟片路动许冲冲几个人也都像老兵一样勇猛，卧倒，匍匐前进几步，就地一滚，占领掩蔽阵地，出枪。已经练得比较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