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昔者，邹忌以鼓琴见齐宣王，宣王善之。邹忌曰：“夫琴所以象政也。”遂为王言琴之象政状及霸王之事。宣王大悦，与语三日，遂拜以为相。齐有稷下先生，喜议政事，邹忌既为齐相，稷下先生淳于髡之属七十二人，皆轻忌，以谓设以辞，邹忌不能及。乃相与俱往见邹忌。

淳于髡之徒礼倨，邹忌之礼卑。淳于髡等曰：“狐白之裘，补之以弊羊皮，何如？”邹忌曰：“敬诺，请不敢杂贤以不肖。”淳于髡等曰：“方内而员釭，如何？”邹忌曰：“敬诺，请谨门内，不敢留宾客。”淳于髡等曰：“三人共牧一羊，羊不得食，人亦不得息，何如？”邹忌曰：“敬诺，减吏省员，使无扰民也。”淳于髡等三称，邹忌三知之如应响。淳于髡等辞屈而去。邹忌之礼倨，淳于髡等之礼卑。

故所以尚干将莫邪者，贵其立断也；所以贵骐骥者，为其立至也。必且历日旷久乎？丝牦犹能挈石，驽马亦能致远，是以聪明捷敏，人之美材也。子贡曰：“回也，闻一以知十。”美敏捷也。

【译文】

从前，邹忌以善于弹琴进见齐宣王，宣王认为他弹得好。邹忌说：“弹琴的技巧是用来象征治国道理的。”于几是就给宣王讲解弹琴的技巧如何象征治国的道理，以及称王称霸的事，宣王十分赞赏，跟他谈了三天，就拜为相国。齐国有一批稷下学者，喜欢议论国家政治，邹忌当上了齐国的相国，稷下学者淳于髡之流七十二个人，都看不起邹忌，认为摆出条寓有深意的微妙言词，邹忌一定猜不透什么意思。就打算一齐去拜见邹忌。

淳于髡等人随便拱拱手，态度傲慢，邹忌则礼数周到地接待他们。淳于髡等人说；“雪白的狐皮袍子，补一块旧羊皮，怎么样？”邹忌说：“是的是的，不敢把贤能之士与庸劣小人等量齐观。”淳于髡说：“桦头是方的，卯眼是圆的，怎么样？”邹忌说：“是的是的，小心看守门户，不敢留宾客。”淳于髡等人说：“三个人牧放斗只羊，羊得不到草吃，人也没工夫休息，怎么样？”邹忌说：“是的是的，裁减官吏，减少冗员，以免没事生事，滋扰百姓。”淳于髡等人三次设辞，邹忌都理解其寓意，都象山鸣谷应那样迅速作出回答。淳于髡等人辩论不赢，只好告辞，这一回是邹忌拱一拱手算是送客，而淳于髡等人则礼貌周全地告退。

因此说珍视干将莫邪的原因，是看重它削铁如泥；珍视骏马的原因，在于它日行千里。如果一定旷日持久，穷磨干蹭，那么蚕丝牛毛积多了也能吊起大石头，瘦马疲驴也可以走远路，因此聪明敏捷，才是上等的人材。子贡说：“颜回呀，听到一件事，可以推演知道十件事。”这就是赞美他思维敏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