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崔杼弒庄公，令士大夫盟者，皆脱剑而入，言不疾指不至血者死，所杀十人。次及晏子，晏子奉桮血仰天叹曰：“恶乎崔子，将为无道，杀其君。”盟者皆视之。崔杼谓晏子曰：“子与我，我与子分国；子不吾与，吾将杀子。直兵将推之，曲兵将勾之，唯子图之。”晏子曰：“婴闻回以利而背其君者，非仁也；劫以刃而失其志者，非勇也。”诗云：“恺悌君子，求福不回。”婴可谓不回矣。直兵推之，曲兵钩之，婴之不回也。崔子舍之，晏子趋出，授绥而乘，其仆将驰，晏子拊其手曰：“虎豹在山林，其命在庖厨，驰不益生，缓不益死，按行成节，然后去之。”诗云：“彼己之子，舍命不渝。”晏子之谓也。

【译文】

崔杼杀了齐庄公，命令士大夫来参加誓约的，都要解下佩剑才准进人，盟誓时话音不晌亮、不用手端牲血的，都要杀头，被杀的有十个人了。轮到晏子起誓，晏子捧起盛血的杯盏，昂头向天，长叹一声说：“唉！崔先生要干大逆不道的事，杀了他的君主。”参加盟誓的人都盯着他看。崔杼对晏子说：“你站在我一边，我就和你分治这个国家；你不站在我一边，我就要杀死你。剑要刺死你，戟要勾死你，希望你考虑考虑。”晏子说：“我听说因为利益的迷惑而背叛他的君主，是不仁义的；因为刀剑的威胁而丢掉美德，是不刚勇的。《诗经》说：“和乐平易的君子，不用不正当的方法谋求福祉。”晏婴可以称得上不背叛君主了，剑要刺死他，戟要勾死他，晏婴都不肯背叛啊：崔杼放了晏子，晏子小步快走出来，拉着绳子登上马车。他的车夫快马加鞭，晏子抚着他的手说：“虎豹在深山密林里生活，它们的性命决定于厨房。跑得快未必多活几天，走得慢未必早死几天。”就像平时一样让马安详地迈着有节奏的步子离开这里。《诗经》说：“那个人哪，丢了性命也不会改变初衷啊！晏子就是这样的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