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楚庄王莅政三年，不治，而好隐戏。社稷危，国将亡，士庆问左右群臣曰：“王莅政三年，不治，而好隐戏，社稷危，国将亡，胡不入谏？”左右曰：“子其入矣。”士庆入再拜而进曰：“隐有大鸟，来止南山之阳，三年不蜚不鸣，不审其故何也？”王曰：“子其去矣，寡人知之矣。”士庆曰：“臣言亦死，不言亦死，愿闻其说。”王曰：“此鸟不蜚，以长羽翼；不鸣，以观群臣之慝，是鸟虽不蜚，蜚必冲天；虽不鸣，鸣必惊人。”士庆稽首曰：“所愿闻已。”王大悦士庆之问，而拜之以为令尹，授之相印。士庆喜，出门顾左右笑曰：“吾王成王也。”中庶子闻之，跪而泣曰：“臣尚衣冠御郎十三年矣，前为豪矢，而后为藩蔽。王赐士庆相印而不赐臣，臣死将有日矣。”王曰：“寡人居泥涂中，子所与寡人言者，内不及国家，外不及诸侯。如子者，可富而不可贵也。”于是乃出其国宝璧玉以赐之。曰：“忠信者，士之行也；言语者，士之道路也。道路不修，士无所行矣。”

【译文】

楚庄王即位三年，不治理国家而沉溺于谜语。社稷动摇，国家将亡，士庆问那些亲信大臣道：“大王即位三年，不治理国家而沉溺于谜语，社稷动摇，国家将亡，为什么不进去规劝他？”那些亲信大臣说：“您进去吧！”士庆进去，拜了又拜，走上前去说：“谜语说有一只大鸟停在南山的南侧，三年不飞又不叫。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庄王说：“您走吧，寡人明白啦。”士庆说：“我说了是死，不说也要死，希望听听大王的解释。”庄王说：“这只鸟不飞，是为了培养羽翼；不叫，是为了观察臣子们如何文过饰非。这只鸟虽然不飞，一飞起来必定直冲云霄；虽然不叫，叫起来必定一鸣惊人。”士庆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说：“这正是臣下希望听到的。”庄王对士庆提出这样的问题十分高兴，就拜他为令尹，把宰相的大印交给他。士庆心里高兴，走出来后，看着那些亲信大臣笑道：“我们的大王是能成大业的君主啊。”中庶子听到此事，跪在庄王面前泪流满面地说：“在下主管衣冠御郎十三年了，走在大王前面就为大王冲锋开路，走在大王后面就用身体掩护大王。大王把相国的印信赐给士庆，而不赐给在下，在下的死期怕是屈指可数了。”庄王说：“寡人卑微的时候，您跟我谈的，就内部说，跟国家大事不沾边，就外部说，跟诸侯间的关系不相干。像您这样的人，可以让你富有，而不可以掌握大权。”于是拿出那块祖传的国宝璧玉来给中庶子，说：“忠信是士人的德行，言语是士人的道路。如果不修筑道路，士人就没有可走的道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