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田饶事鲁哀公而不见察。田饶谓哀公曰：“臣将去君而槛鹄举矣。”哀公曰：“何谓也？”田饶曰：“君独不见夫鸡乎？头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敌在前敢斗者，勇也；见食相呼，仁也；守夜不失时，信也。鸡虽有此五者，君犹日瀹而食之，何则？以其所从来近也。夫槛鹄一举千里，止君园池，食君鱼鳖，啄君菽粟，无此五者，君犹贵之，以其所从来远也。臣请槛鹄举矣。”哀公曰：“止、吾书子之言也。”田饶曰：“臣闻食其食者，不毁其器；荫其树者，不析其枝。有士不用，何书其言为？”遂去之燕，燕立为相。三年，燕之政太平，国无盗贼。哀公闻之，慨然太息，为之避寝三月，抽损上服，曰：“不慎其前，而悔其后，何可复得？”诗曰：“逝将去汝，适彼乐土；适彼乐土，爰得我所？”春秋曰：“少长于君，则君轻之。”此之谓也。

【译文】

田饶为鲁哀公办事但不受赏识，田饶对哀公说：“在下要离开主公而像天鹅一样高飞远翥了。”哀公问道：“怎么解释呢？”田饶说：“主公难道没见过鸡吗？头上戴冠，是有文采；脚上加个利爪，是有武备；敢和面前的敌手搏斗，是勇敢；见到食物而互相招呼，是仁爱；守夜到五更按时打鸣，是守信用。鸡尽管有这五种美德，主公还是每天把它煮熟吃掉，为什么呢？就因为它是从近处来的呀。那天鹅一飞千里，停在主公的园林池沼之中，吃主公的鱼和甲鱼，啄食主公的谷物，它没有鸡的五种美德，但主公还是对它青眼相加，就因为它是从远处来的。在下想学天鹅高飞远翥了。”哀公说：“等一等，我把您的话写下来吧。”田饶说：“在下听说吃了人家的食物，不毁坏人家的餐具；在树下乘凉，不折断那棵树的枝条；有士人而不重用，写下他的言论干嘛呢？”于是离开鲁国到了燕国，燕国任命他当相国。三年之后，燕国治理得井井有条，国内没有盗贼。鲁哀公听到这种情形，悲伤地叹气，因此三个月不入内室，不穿华丽的衣服，说：“事先不忧虑，事后才懊悔，失去的机会哪能再来呢？《诗经》说：“我发誓躲开你另找生路，搬家到乐土。啊，乐土，乐土，那里才是我的安身之处。”《春秋》说：“从小和君主一起长大的，君主就会小看他。”就是说的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