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汉十一年，九江黥布反，高皇帝疾，欲使太子往击之，是时园公、绮里季、夏公黄、角里先生，已侍太子，闻太子将击黥布，四人相谓曰：“凡来者将以存太子，太子将兵事，危矣。”乃说建成侯曰：“太子将兵，有功，则位不益；无功，从此受祸矣。且太子所与俱诸将，皆尝与上定天下枭将也，乃使太子将之，此无异使羊将狼也，皆不肯为用尽力，其无功必矣。臣闻母爱者子抱，今戚夫人日夜侍御，赵王常居抱前，上终不使不肖子居爱子上。明乎其代太子位必矣。君何不急谓吕后承间为上泣，言黥布天下猛将，善用兵，诸将皆陛下故等伦，乃令太子将此属，无异使羊将狼，莫为用。且使布闻之，即鼓行而西耳。上虽疾，卧护之，诸将不敢不尽力，虽苦，强为妻子计。载辎车，卧而行。”于是吕泽立夜见吕后，吕后承间为上泣而言，如四人意。上曰：“吾惟竖子，故不足遣，乃公自行耳。”于是上自将东，群臣居守，皆送至霸上。留侯疾，强起至曲邮见上曰：“臣宜从，疾甚，楚人剽疾，愿上无与楚人争锋。”因说上曰：“令太子为将军，监关中诸侯兵。”上谓子房虽疾，强起卧而傅太子，是时叔孙通已为太子太傅，留侯行少傅事。汉遂诛黥布，太子安宁，国家晏然，此四公子之谋也。

【译文】

汉高祖十一年，九江黥布叛乱，皇上正在病中，想让太子前去平叛。当时园公、绮里季、夏黄公、角里先生己经侍奉太子，听说太子将被派平定黥布，这四个人商量道：“我们来这里的用意是保全太子，太子去带兵，情形就不妙了。”于是向建成侯建议：“太子带兵，有了战功，地位也不会提高；没有战功，就是灾祸的开始。况且一起去的将领，都是曾经和皇上打江山的猛将，竟让太子统率他们，这和让羊去统率狼并无二致，这些人都不会听调度尽力作战，无功而回是必然的。臣下听说‘母亲得宠，孩子也就得宠’，现在戚夫人日夜陪侍皇上，赵王常抱在皇上面前，总不会叫不肖之子位在爱子之上吧，明摆着赵王一定要取代太子的。您为什么不赶紧跟吕后说，找机会在皇上面前哭诉：‘黥布是天下的猛将，善于指挥作战，我们的将领都是陛下从前的同辈人，居然叫太子去统率他们，这和叫绵羊统率豺狼没什么两样，不可能听从调遣。而且让黥布听到这个情况，就会大张旗鼓地向西挺进了。皇上虽然欠安，躺着管理将军们，将军们也不敢不尽力，苦是苦一点，为老婆孩子着想，还是勉强坚持一下吧。乘有帐子的车，躺着走吧。”于是吕泽马不停蹄连夜去见吕后，吕后找机会在皇上面前照着四人的意思哭诉了一番。皇上说：“我想这小子也不配当此重任，你老子亲自走一趟吧。”于是皇上亲自率军东征，留守的大臣们都送行到霸上。张良带着病，勉强起来送行，到了曲邮，进见皇上，说：“臣下本应跟着圣上，实在病重无法。楚人勇猛敏捷，希望圣上别跟他们争一日之长。”顺便给皇上建议道：“让太子当将军，管理关中诸侯的军队。”皇上对张良说：“虽然有病，勉强起来，躺着辅助太子吧。”当时叔孙通已经是太子太傅，张良就兼代太子少傅的职务。汉政权就诛灭了黥布。太子安宁，国家太平，这是四史和张良的谋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