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鲍焦衣弊肤见，挈畚将蔬，遇子贡将于道。子贡曰：“吾子何以至此也？”焦曰：“天下之遗德教者众矣！吾何以不至于此也。吾闻之，世不己知，而行之不己者，是爽行也；上不己知，而干之不止者，是毁廉也。行爽廉毁，然且不舍，惑于利者也。”子贡曰：“吾闻之，非其世者不生其利，污其君者，不履其土。今吾子污其君而履其土，非其而将其蔬，此诸之有哉？”鲍焦曰：“呜呼！吾闻贤者重进而轻退，廉者易丑而轻死。”乃弃其蔬而立，槁死于洛水之上。君子闻之曰：“廉夫刚哉！夫山锐则不高，水狭而不深，行特者其德不厚，志与天地疑者，其为人不祥。鲍子可谓不祥矣，其节度深浅，适至而止矣。”诗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译文】

鲍焦穿着破衣服，身上的肉都露出来，他提着箩筐去找蔬菜，在路上遇见子贡。子贡说：“您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啊？”鲍焦说：“天下抛弃道德教化的人太多了，我怎能不落到这一步呢？我听说过，世上的人不理解自己，而自己还是不停地去做，这样是损伤道理的；当政的人不了解自己，而自己还是不断地向他求职，这样是败坏清德的。道理受损伤，清德被败坏，还不肯罢休，那是沉迷于利益的缘故啊。”子贡说：“我听说过，认为世道不好的人，就不在这个世间经营资产；认为君主昏庸的人，就不在他的土地上生活。现在老兄您认为君主昏庸但还在他的土地上奔走，认为世道不好但还要从这个世上找蔬菜来吃，这土地和地上生长的东西都是属于谁的呢？”鲍焦说：“唉呀！我听说有德行的人对出去不出去做官，是慎重考虑的，而对辞职就看得比较轻易；洁身自好的人容易感到惭愧，而对生命并不那么重视。”于是扔掉了手中的菜蔬站在那里，在洛水边上绝食，像草木一样枯萎而死了。君子听到这件事，说：“多么清白又多么刚烈啊！山太尖锐了，就不可能很高；水太狭窄了，就不可能很深；行为太独特了，这个人的天性就不会很笃厚；心比天高志比地大的人，会遇到许多不吉利的事。鲍先生可以说是很不幸的，他的器局只有那么大，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吧。《诗经》说：“算了吧，天命如此，无可奈何啊！”

x 小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