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昔者，秦魏为与国，齐楚约而欲攻魏，魏使人求救于秦，冠盖相望，秦救不出。魏人有唐且者，年九十余，谓魏王曰：“老臣请西说秦，令兵先臣出，可乎？”魏王曰：“敬诺。”遂约车而遣之。且见秦王。秦王曰：“丈人罔然乃远至此，甚苦矣。魏来求数矣，寡人知魏之急矣。”唐且答曰：“大王已知魏之急而救不至，是大王筹筴之臣失之也。且夫魏一万乘之国也。称东藩，受冠带，祠春秋者，为秦之强，足以为与也。今齐楚之兵已在魏郊矣，大王之救不至，魏急则割地而约齐楚，王虽欲救之，岂有及哉？是亡一万乘之魏，而强二敌之齐楚也。窃以为大王筹筴之臣失之矣。”秦王惧然而悟，遽发兵救之，驰搀而往，齐楚闻之，引兵而去，魏氏复故。唐且一说，定强秦之筴，解魏国之患，散齐楚之兵，一举而折冲消难，辞之功也。孔子曰：“言语宰我、子贡。”故诗曰：“辞之集矣，民之洽矣；辞之怿矣，民之莫矣。”唐且有辞，魏国赖之，故不可以已。

【译文】

从前，秦国和魏国是盟友，齐国楚国合谋要进攻魏国，魏国不断地派人到秦国求救，以至这些使臣经常在路上碰面，而秦国始终不出兵。魏国有位叫唐且的人，九十多岁了，他对魏王说：“希望派老臣西行游说秦王，让他们的部队比老臣先离开秦国，可以吗？”魏王说：“非常感谢，就这么办。”于是备好车马送唐且出发。唐且见到秦王，秦王说：“您老人家满怀忧虑，来到这里，真够辛苦了。魏国求救的使臣来过不少了，寡人明白魏国的处境很窘迫了。”唐且答道：“大王已经明白魏国危在旦夕而不派兵去救，这是大王的谋士们的失策啊。而且魏国作为一个兵车万辆的大国，自居于秦国在东方的附庸，接受秦国赐的官服，每年按时为秦国的先公先王设祭，那是因为秦国强大，是值得依靠的啊。现在齐楚两国的大军已到了魏国都城附近，大王的救兵不来，魏国走投无路就要向齐国楚国割地求和，到那时大王纵然想去救，还来得及吗？这是失掉一个拥有万辆兵车的魏国，而使齐、楚两个敌人增强实力呀。我心里认为这是大王的谋士们的失策啊。”秦王大吃一惊顿然醒悟，马上派兵拯救魏国，快马加鞭地拼命赶路，齐楚两国听到这个消息，就撤兵回去了，魏国保住了旧有的领土。唐且的一番说辞，决定了强大的秦国的方针，化解了魏国的危难，迫使齐楚两国退兵，一举而挫败了敌人消除了灾难，这就是言辞的功效了。孔子说：“善于辞令的有宰予和子贡。”因此《诗经》说：“朝廷的政令之辞温和协调，老百姓就和协了。朝廷的政令之辞有毛病，老面姓就遭殃了。”唐且的言辞入情入理，魏国靠他的说辞得救，因此这样的言辞是不能没有的。